短視頻對兒童的不良影響及因應對策

摘要：兒童的社會化是兒童在成長中完成社會學習、社會認知和社會交往的過程，短視頻對社會生活的快速滲透削弱了兒童與社會生活的聯系，讓兒童開始在鏡像世界里替代性體驗真實世界。由流量和算法主導的短視頻內容推薦會對兒童的社會化進程產生不良影響。應多管齊下，積極發揮短視頻對兒童社會化成長的正向引導作用，盡力降低乃至消除短視頻對兒童社會化產生的不利影響。

關鍵字：短視頻；兒童社會化；影響

中圖分類號：G206??????????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4437（2024）01-0079-03

在電視的黃金年代，美國學者尼爾波茲曼曾指出，“大眾媒介利用通俗易懂的圖像信息與趣味的傳播方式，將成人化的意識形態和價值觀灌輸給兒童?！?sup>[^1]當今，這種問題在新的媒介形式下愈演愈烈。2020年中國青少年研究中心發布的《中小學生短視頻使用特點及其保護》調查報告顯示，使用過短視頻的未成年人有65.6%，20%的青少年“幾乎總是”在看短視頻^[2]。那么短視頻到底會對兒童產生哪些不良影響呢？又如何降低乃至消除短視頻對兒童的不良影響呢？

一、短視頻是影響兒童社會化的一個重要因素

近年來，隨著社會的發展，少子化以及孩子父母長時間工作造成的家庭空心化，讓不少孩子既無兄弟姐妹的陪伴，更缺少父母的關心，這在留守兒童中表現得特別突出。武漢大學中國鄉村治理研究中心夏柱智副教授課題組面向河南、湖北、湖南三省九縣中小學生家長開展了留守兒童手機管理問卷調查。調查顯示，40.4%的留守兒童有專屬手機，49.3%的留守兒童使用長輩的手機^[3]。武漢大學博士劉駿在《媒介社會化視閾中的學前兒童親社會與攻擊行為研究》中提出了“新留守兒童”的概念?！靶铝羰貎和c留守兒童存在著一定的相似性與差異性。兩類群體的相似性在于他們/她們都是通過隔代或父母朋輩進行教養的。兒童父母在親子關系的建構中存在不足或缺位現象?！?sup>[^4]195父母缺位后，短視頻開始占據原本用于親子的零散時光，部分父母甚至樂于用短視頻來代替自己的主體作用，以此來換取片刻清閑。

馬克思曾說過，人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兒童的成長過程，其實就是對社會關系的習得過程。美國社會學家伊恩·羅伯遜認為，社會化是使人們獲得個性并學習其所在的社會的生活方式的相互作用過程。兒童社會化強調的是兒童通過社會習得，將所獲得的行為習慣、道德觀念和知識技能等內化為個人獨特的個性和人格，并通過與社會進行互動外化為行為，獲得社會認可的過程。家庭、學校、同輩群體和大眾傳媒是影響兒童社會化的重要因素，而當下大眾傳媒的最直接表現形式就是短視頻。在移動設備普及之前，在孩子成長過程中接觸最多的電子媒介是傳統電視，但是其線性的播出方式及對播出環境的要求并沒有對孩子的生活產生沉浸式的影響。而時至今日，移動通訊的全面普及讓孩子可以隨時沉浸在屏幕媒體之中，移動端屏幕幾乎取代了電視屏幕，成為影響兒童社會化的一個重要因素。

拉康的鏡像試驗發現，6～18個月的嬰兒對在鏡子中看到自己的影子會覺得特別好奇，并會嘗試在鏡子前擺出各種動作，試圖在鏡子中呈現出完整的自我，這一階段的孩子會逐漸認同鏡子中的鏡像，將這個影像當成自我。當然這個“鏡子”并非只是現實當中的鏡子，母親的目光、社會的評價，乃至短視頻的鏡像都在幫助孩子塑造自我。在以往的研究中，關于兒童的社會學習理論多聚焦家庭場域，父母的一言一行具有模范效用，兒童嘗試模仿父母的言行，通過一種“替代學習”的方式來習得某種行為。但是家庭媒體設備的增多讓兒童有了更多可供參考的鏡像，也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父母的引導效力。短視頻的深度浸入，更是影響了父母的權威，兒童在短視頻中看到的世界構成了他們理解的真實的世界，短視頻成為整個社會的鏡像反映，兒童在觀看短視頻的同時不斷向短視頻中呈現的社會規則靠攏，正如美國心理學家艾伯特·班杜拉（A.Bandura）所說，人的復雜行為主要是通過后天習得。而行為習得有兩種不同的過程：一是通過直接經驗獲得，二是通過觀察示范者的行為而獲得。直接經驗的匱乏，讓短視頻成為兒童習得行為的重要途徑。

二、短視頻給兒童社會化帶來不良影響

短視頻平臺是沒有分級制度的，兒童看到的內容和成年人看到的內容是完全一致的，兒童的價值觀尚未形成，極易被這些視頻內容所影響。

（一）低俗文化認知偏差

2022年8月，人民網就曾發文怒批短視頻亂象，稱“某些機構與個人為吸睛和吸金不惜突破底線，‘色、丑、怪、假、俗、賭等違法違規內容逞兇，給受眾、尤其是青少年帶來十分不良的影響”^[5]，點明了短視頻的內容導向問題。毋庸置疑，其中“色”在短視頻中占有了相當大的比例。在多個短視頻平臺中，人們都可以看到以物化女性身體為重點的短視頻內容，衣著暴露姿勢撩人基本上已經成為許多短視頻封面的固定模板，而視頻底下的跟風評論更是將這種“色文化”渲染到極致?！啊畚幕v文化‘色文化”為代表的一種與主流價值文化相悖的低俗文化形式更容易對兒童產生負面涵化作用^[6]，缺乏辨別能力的兒童沉浸在這樣的短視頻構建出來的媒體環境中很容易用鏡像中的世界來評判客觀現實，部分兒童網民將這種反常甚至是違法的行為當成是正常的行為，個人的認知在一個失序的鏡像中陷入了失范的境地。

（二）游戲視頻的替代性滿足

手機游戲的弊端曾被多次討論，大多數家長對兒童玩手機游戲的控制還是較為嚴格的，眼下游戲平臺對兒童玩手機游戲也有了些微的控制。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不少兒童將目光轉向了游戲解說類短視頻，觀看博主如何玩游戲，在圍觀的過程中獲得替代性滿足。對于缺乏大塊休息時間的兒童，他們的休閑已經從碎片化時間轉變到粉末化的時間里，在這么短暫的時間內，沒有比短視頻更方便的消遣了。

（三）享樂中形成錯誤價值觀

2022年12月，中國社科院社會心理與行為實驗室以及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聯合發布的《未成年人藍皮書：中國未成年人數字生活與網絡保護研究報告（2021～2022）》披露：“頻繁看視頻或短視頻的未成年人，與從不或很少看視頻或短視頻的未成年人相比，其重視財富成功的比例要高出12.31個百分點，重視社會名氣的比例高出4.07個百分點，重視形象出眾的比例高出16.55個百分點?！?sup>[^7]目前的頭部短視頻平臺多是在資本和技術的雙重塑造下打造出的全媒體時代的一種新的商業形式，它是消費主義文化的產物，推崇的是消費主義價值觀，標榜物質是衡量人生價值的標準，浸潤其中的大人都難逃消費文化的洗腦，更遑論涉世未深的兒童。

（四）信息繭房里的“青蛙”

算法機制對兒童沉迷短視頻發揮了重要作用。究其根源，是因為算法通過源源不斷推薦類似作品，來刺激用戶的多巴胺分泌使其獲得快感，長此以往，人們就會陷入美國學者桑斯坦在《信息烏托邦》中所說的信息繭房：“我們只聽我們選擇的東西和愉悅我們的東西的通訊領城?！?sup>[^8]兒童陷入信息繭房后，被算法不斷喂食，視野則猶如坐井觀天的青蛙，只能看到算法給他圈出來的天空，極易陷入視野狹窄、偏執自負甚至盲從無主見的境地，對兒童的社會化過程產生不利影響。

三、消除短視頻對兒童社會化不良影響的對策

技術從來不是洪水猛獸，濫用技術才是。短視頻和圍繞短視頻推薦背后的算法并非一無是處，它們在知識普及上具有非常大的作用，讓人們可以及時獲取知識，了解復雜難題，但與此同時短視頻平臺也會將良莠不齊的內容推薦給兒童。要扭轉眼下短視頻的價值導向，可能并非關停并轉那么簡單，需多管齊下，盡力降低乃至消除短視頻對兒童社會化產生的不良影響。

首先，主流媒體應承擔起優質內容生產者的責任，積極構建良好的媒介生態。傳統電視媒體的從業人員，應該打破對傳播形式和內容生產的刻板印象，將視野從電視屏幕中跳脫出去，主動借力短視頻傳播方式，改變傳播語態，與受眾嘗試進行全媒體鏈接。主流媒體需要在內容上精準定位，努力制作更多優質的少兒節目，讓孩子通過短視頻可以看到更為廣博開放的世界。

其次，平臺方應當承擔起自身的審核責任，不能讓算法蒙眼狂奔。平臺方應認識到短視頻除了具有商品屬性外，其本身也是反映特定意識形態的文化產物，要審慎把握經濟利益和社會利益的關系，要加強內容審核，完善未成年人保護機制，實現內容生產的自我凈化作用。

再次，家長應當提高自身的媒介素養?！案改傅拿浇樯鐣锌赡軐和c屏幕媒體間關系的建構產生重要影響”^[4]204，父母應幫助孩子提高辨別是非的能力，同時也應引導孩子走出虛擬網絡，擁抱真實世界，感受自然萬物，在社會生活中建立正確的認知，過正常的生活。

參考文獻：

[1]尼爾?波茲曼．娛樂至死?童年的消逝[M].章艷，吳燕莛，譯.南寧：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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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網課后農村留守兒童正在塌陷式沉迷手機[EB/OL].（2023-03-12）[2023-04-20].https：//finance.sina.com.cn/china/2023-03-12/doc-imykqscz9015989.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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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整治網絡直播短視頻亂象要“馳而不息”[EB/OL].（2022-08-02）[2023-04-20].http：//opinion.people.com.cn/n1/2022/0802/c431649-3249183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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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張西流.短視頻低齡化，亟須網絡保護精準化[EB/OL].（2023-01-19）[2023-04-20].http：//www.legaldaily.com.cn/IT/content/2023-01/19/content_8814688.html.

[8]桑斯坦.信息烏托邦[M].畢競悅，譯.北京：法律出版社，2008：8.

Alleviating the Impact of Short Video Exposure on Children： Strategies and Consequences

LI Heng

（Fuyang Radio and Television Station， Fuyang， Anhui 236000， China）

Abstract：Children's socialization encompasses acquiring social learning， developing social cognition， and engaging in social interaction during their growth. The pervasive integration of short videos into children's daily lives has weakened their connection with real-world experiences， leading them to increasingly perceive the world through a virtual lens rather than directly interacting with it. The dominance of traffic-driven and algorithm-based recommendations for short video content can harm children's socialization process. Therefore， a comprehensive approach should be adopted to actively harness the positive influence of short videos on children's social development while mitigating or eliminating any adverse impact they may have.

Key words： short video; Socialization of children;?impact

作者簡介：李姮（1981―），女，安徽阜陽人，阜陽廣播電視臺編導，主要研究方向：新媒體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