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淡影

陳藝嘉

“草木蔓發，春山可望?！贝豪左@蟄，震醒春山。睜開睡眼，水霧迷蒙，此時的春山像是噙著慵懶的淚光。抖去肩上的積雪，褪去墨色的長衫，換上一襲點綴著點點星黃的綠裙，春山已準備好迎接萬物復蘇。

春日里晨間霧濃，家鄉對面的山總是蒙著一層面紗，時而猶抱琵琶半遮面，時而又落落大方。白霧籠罩在山腰之上，風吹一陣，散開了一些，不過一刻鐘，山間又開始白霧氤氳。走進山里，在柔軟又帶著清爽氣息的泥土上留下一串腳印，我是第一批進山的人。

夏日不同于寒春，樹木葳蕤，蟲鳴鳥叫不絕于耳，仿佛要把沉睡許久的熱情全部在嘈雜聲中釋放。此時踏進山里，你會看到陽光透過枝葉和叮咚作響的清澈泉水打出一路細碎的光斑。山徑通幽處，還能聽到鋤頭敲擊碎石的聲音，一聲又一聲地在山間回響，炙熱時揮灑的汗水為這份絕世而獨立增添了幾分人氣。倘若熱了渴了，就尋一山泉水處，捧起來抿一口，嘴里滿是山泉特有的甘甜。

小時候的記憶總是輕松有趣，再回家鄉，所見已至秋冬。

“雁啼紅葉天，人醉黃花地，芭蕉雨聲秋夢里?！币粓銮镉?，仿佛催熟了對面的山，這時的它藏滿了熟透的果實，吸引人前來采摘。我學著小時候的樣子背上背簍，撒開腿往對面的山里跑去。山路上，風一吹，無邊落木蕭蕭下，一眼望去滿目蕭瑟。悠悠轉了一圈，發現山里的板栗熟透了，一顆顆爭先恐后地撐裂外殼探出頭，我的心蠢蠢欲動，卻不像兒時那般著急，耐心地將其一一摘下。黃昏至，夕陽將人影無限拉長，滿載而歸的人們在夕陽的余暉中走出了山。

爐火生起，爐煙為寒冷的空氣注入些許熱量。轉眼便到了四季中最冷的時節。冬至過后的幾天，雨雪霏霏，白雪像是從東晉女詩人謝令姜的音韻中飄來，將山給覆蓋了，織成了一首綿綿的散文詩。山里面的蟲蛇不再喧鬧，開始冬眠；山里面的樹矗立著，靜悄悄地等待新一圈年輪的誕生。

我期待著對面的山雪再化作點點春水。這山在春去秋來與燈火明滅中陪伴了一代又一代人，如今漸漸在我的記憶里從家的對面漂泊遠去，成為心上烙印的一抹無法忘卻的淡影。

（指導教師：黃亞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