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數字化背景下美國高校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模式解析及啟示

孫小龍,朱林彤

(貴州師范大學國際旅游文化學院,貴州 貴陽 550025)

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被認為是兩種教學模式的簡單結合,揉合了傳統的面對面教學與在線學習兩種歷史上各自獨立的教學模式[1]。進入21世紀后,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作為一種獨立的教學模式逐漸受到重視。Bliuc認為混合式教學是一種新的教學形式,是教師與學生、學生與學生、資源與學生之間現場交互和在線交互的結合[2]。在教育數字化背景下,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內涵逐步演化為基于移動設備、網絡教學環境和線下課堂討論三者構成的混合教學環境[1]16。當前,學界普遍認同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可以將面對面的課堂教學和基于網絡的在線學習優勢整合,從而降低教育成本、提高學習效益。相較于國外,我國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發展起步較晚。隨著教育信息化的不斷發展與完善,2013年后有關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的研究呈現激增態勢。研究內容涵蓋了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的結構內涵解析、教學模式創新和混合教學設計等方面[3-4]。例如,何克抗[3]認為混合式教學的核心是教師主導下的教學過程引導、啟發和監控,同時也體現為學生在學習過程中的主動性、積極性和創造性。李克東等[4]對混合式教學模式的教學設計進行了探索,指出混合式教學的核心是基于線下面對面和線上學習的兩種模式結合,進而達到降低成本、提高效益的一種教學方式。此外,馮曉英[1]20將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分為了線上主導、線下主導、完全融合型三種類型。

綜觀已有研究,現有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研究多集中在單一視角下的應用性探索研究,缺乏具有國際視野的多維度比較分析。隨著教育數字化的深入推進,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將成為我國高校教學改革創新和教學質量提升的“常態化”手段[5],高等教育教學模式將逐漸轉變為“線下主導”和“線上線下混合”并存的狀態。美國高等教育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發展相對較早,高?；贛oodle和Canvas等平臺構建了混合教學體系。21世紀初期,約60%的美國高校的學生可以通過在線課程的方式獲取學位,例如以康奈爾大學、哥倫比亞大學等為代表的知名高校[6]。歷經多年教學實踐與研究,美國高等教育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在教學質量標準、教學考核、平臺建設、技術支持等方面有值得學習借鑒之處?；诖?本研究通過對美國高校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模式的全過程剖析,試圖從教學再設計與師資培訓、教學評價、教學質量監督、教學平臺建設、教學質量標準等五個維度進行比較分析,以美國高校線上線下混合教學經驗為對照,提出我國高等教育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高質量發展的建議。

一、以教學質量為導向的混合式教學再設計

新生代的教學設計關注學習者、教學內容與學習資源之間的互動,也關注借助互聯網等信息技術在開放環境下創設問題情境、提供外部信息資源和智力支持。教育數字化背景下,傳統線下課堂教學設計不能完全滿足混合式教學模式的需求。在線學習資源的設計目標是通過對傳統教學資源的再設計和創新,為學習者提供自主學習、主導思考的空間和機會[7]。因此,高等教育階段課程的混合式教學急需進行教學再設計。

美國高等院校在混合式教學再設計方面,有以下先進經驗。一是邀請專業團隊加入課程再設計。設計高質量的在線課程往往需要多方力量協同工作,不能僅僅依靠學科教師獨立開發[8]。許多美國高校除了選擇與第三方校外在線教育機構合作進行課程再設計外,還會邀請高質量的專業團隊對在線課程開發與實施提供理念指導和技術支持。這種由專業團隊協助學科教師進行課程設計的形式,很大程度上解決了高校教師對于混合式教學模式“教”層面的困擾。二是啟用線上教學設計師。教學設計師主要從事教學設計開發、教師及員工培訓等任務,并與其他混合式教學崗位人員在學位調整、學分設計、人員支持、教師參與等多方面共同推進混合式教學改革。作為一個“職業化”崗位,美國的許多高校都設有教學設計師崗位。其中,首席信息官從頂層思維上為高校在線教育進行架構設計,而教學設計師和混合式教學管理團隊從中觀層面對在線教育提供全方位支持[9]。隨著教育數字化的推進,許多美國高校選擇招聘專業線上教學設計師或加強現有教師在線上教學設計的培訓來提高混合式教學質量,約四分之一的院校與機構將“雇傭教學設計師”列為了教師發展最高優先事項。在混合式教學發展中引入專業線上教學設計師的舉措,能夠有效解決高校教師在混合式教學再設計中遇到的一些問題,減輕高校教師教學負擔,進一步提高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質量。

二、以全過程考核為導向的混合式教學評價

教學評價是判斷教育能否實現其目的的重要工具,也是教育教學活動順利開展的保障?；旌鲜浇虒W評價應確?；旌鲜浇虒W的設計與課程目標、學生期望一致。這需要明確定義混合式教學培養目標,以及確?；旌鲜浇虒W實踐能夠與預期目標相契合。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必須要構建以學生為中心,且涵蓋不同課程特征的多維立體、全面動態的教學評價體系[10]。

美國高?；旌鲜浇虒W評價呈現以下特點。一是重視全程性評價。全程性評價能充分發揮和調動教師在教學運行過程中“以學生為中心”的主動性和積極性,提高學生對每個評價環節的重視程度,對教學質量有積極的正向調節作用。美國大學課程考核主要由課堂參與、班級測驗、問題提出、設計任務、小論文、家庭作業、數次期中考和期末考等環節構成。針對不同性質的課程細化考核模式,將過程性與形成性成績納入大學課程考核系統。全過程考核方式不僅重視學生學習的過程考核,也重視教學考核后的信息反饋。二是重視技術工具使用。教育數字化背景下,美國高?；旌鲜浇虒W同步采用線上考核的方式,多數高校與機構對線上考試進行了剽竊檢測,例如遠程監控、安全瀏覽器監控等方式,還有部分高校與機構建立了考試行為監控、考試數據分析和人工智能行為分析的軟件系統。同時,以人工智能為代表的技術也被眾多教育機構應用于教學監控能力的提升,但也引發了相關法律、道德問題的質疑和辯論[11]。三是課程考核評價指標細化量化。美國高等教育的各課程均有明確具體的課程考核標準,并在授課初期明確告知學生本課程的教學目標、考核標準與考核方式。美國高校線上教育標準中明確規定了關于學習目標的指標,即學生在完成課程和專業學習之后應該獲得的知識、能力和價值觀。學生的學習活動都應該按照學習目標來設計和實施。通過綜合考察學生在混合式學習環境中的學習成果,提升教學評價的有效性。

三、以評價體系為導向的混合式教學質量監督

科學的教學質量監督體系對提高教育質量具有正面積極效用,加強高等教育教學質量監督需要多方合作。美國高等教育階段混合式教學質量監督呈現出以下特點。

一是教學質量監督主體范圍多樣化。教學質量監督是提升高校教學質量的重要途徑。美國高等教育混合式教學質量監督范圍包括教學管理者、教師以及學生等教學主體。從20世紀50年代起,發展至今,美國在線高等教育質量其評估對象與監測主體逐漸多元化。在線教育質量認證機構由區域性認證機構、國家性認證機構以及遠程教育認證委員會等專業性認證機構組成。認證的質量監督內容既包括在線課程、遠程教學質量,又包括以學生為主體的在線學習質量。二是在線教育質量評價建設。美國高?；旌鲜浇虒W同樣存在難以有效進行線上教學質量監督的情況。但美國開設線上課程的高校普遍制定了嚴格的在線課程評價標準,以判定在線課程效果,使教學質量監督得以有效實施。如加利福尼亞州立大學和密歇根大學制定的《在線課程質量量規》《在線課程評價指南和量規》等,有效保障了高等教育在線課程的教學質量和成效。三是對在線教學提供方進行監督與評估。在美國混合式教學質量標準中,有很多針對在線教育提供者的評估程序,如在線教學提供者是否開展課程及支持活動的評估,是否制定了有效評估政策和系統。同時,美國高等教育評價標準的制定和實施一直主要由各州委托專業組織或與其合作完成,第三方評價機構在法律法規和行業標準的制約下提供教育評價服務。

四、以供應鏈為導向的混合式教學平臺建設

美國高等教育線上教學平臺因為資源建設起步早,發展歷史悠久,在教學平臺建設方面較為完善,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在線教學平臺重視數據分析。美國高等教育在線教學平臺規模大、功能全,除了功能完善的線上教學平臺之外,如Moodle,Edx,Udemy,Coursera等,美國高校也使用了一些遠程視頻會議平臺進行線上教學,例如Zoom,Webex,Skype。同時,各在線教學平臺加強用戶數據收集、分析和利用,包括學生表現、課程評估和教學支持服務等綜合數據,并利用數據分析結果推動混合教學模式質量改進。二是開設線上教學技術支持部門。近些年幾乎每個開設線上教學課程的美國大學都建立了專門的信息技術部門,針對在線教育設立了在線教育主管,為大學線上課程的管理和教學工作提供技術支持,保證教師和學生們順利開展教學活動。如俄亥俄州立大學設立專門的遠程教育資源管理部門,積極配合學校遠程教學的需求。三是課程供應體系完整。美國高校在線課程的資源建設源于課程提供者與國際頂尖高校的合作,高校教師主要參與在線課程的設計與錄制,高校提供高質量的視頻課程對外發布,專業技術人員保證電子資源在全球范圍的傳播[12]。美國社會企業通過投入大量資金并同高水平大學合作,積極參與高校線上教育資源平臺建設,開發出優質線上課程[13]。這種供應鏈以及指導支持形式對高校課程質量提升、推動混合式教學積極發展、增強美國高等教育在國際教育市場上的競爭力等方面有顯著優勢。四是強調師生互動反饋。美國高校線上教學注重平臺是否能夠提供交互式學習體驗,強調即時互動與師生反饋效果。如密涅瓦大學的主動式學習平臺由硅谷頂尖團隊開發,創建數字化環境確保在線教學的臨場性和即時交互性,強調學生與教師的“面對面”體驗,有助于避免線上教學環境帶來的強烈陌生感[14]。

五、以指導實踐為導向的混合式教學質量標準

隨著美國高等教育混合式教學規模不斷壯大,由專業機構發布的在線教育質量評價標準、報告持續更新,對重新審視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質量具有重要意義。

美國高等教育在混合式教學質量標準建設方面有以下特征。一是持續建設在線教育質量標準。2000年美國高等教育政策研究所制定和發布《在線教育質量:基于互聯網的遠程教育成功的標準》,該標準提出了七項指標來評估和監督在線教育活動,以保證在線教育質量。這七項指標包括學校支持、課程開發、教與學的過程、課程結構、學生支持、教師支持、評價與評估。該文件為后續在線教育質量標準的建設提供了思路與引領。2009年美國虛擬學習領導聯盟(Virtual Learning Leadership Alliance)和在線教育質量保障組織(Quality Matter)聯合發布《在線教育質量國家標準》,并在之后的十年間不斷更新。二是高等教育機構與第三方研究機構合作密切。雖然美國在線高等教育質量標準已逐漸走向體系化,但高校如何有效貫徹落實質量標準仍需持續改進完善。如2016年美國兩大非營利性組織——教育風險研究組織(Eduventures Researh)和在線教育質量保障組織建立了合作伙伴關系,并在此后的幾年持續發布CHLOE1-8報告(《美國在線教育發展全景報告》),在高校戰略規劃、在線教育質量、學生學習質量、教師培訓支持等方面進行問卷調查與評測分析。該系列報告所得結論對美國高等教育混合式教學模式持續改進具有重大意義[15]。

六、對我國高等教育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高質量發展的啟示

(一)建立混合式教學質量標準與評估體系

我國高等教育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相關質量標準與評估體系的研究尚停留在認定標準的指標、程序和機構上,混合式教學質量標準的建立還需要一定時間。我國高等教育混合式教學課程應當逐步建立與之相對應的課程大綱、課程計劃以及課程考核標準,構建混合式教學評估體系,以制度健全和評價有據來保障線上線下教學質量。在“深入推進管辦評分離”政策的倡導下,混合式教學評估體系如何建立應當加緊研究與探討。目前,我國高等教育階段混合式教學評估體系存在著校外機構參與度不足、教育部門監管指導不完善等問題。隨著高等教育混合式教學實踐的不斷深入以及管辦評分離的不斷推進,我國可借鑒美國采用第三方專業評估機構評估教學效果的方式,在高等教育中國化特色的基礎上利用市場的力量,不斷推動我國線上線下教學各項教學質量標準與評估體系的豐富與完善。

(二)采用全程性考核機制

我國高等教育階段混合式教學應重視全程性考核機制的應用,通過豐富考核形式提升教學質量評價的科學性,將全程性考核納入考核體系之中。高等教育階段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依托發達的網絡,便于接收不同形式的作業,可根據課程以及專業性質差異決定考核形式、頻率與時間,使用智能化手段進行測驗。應當減少單純的“平時+期末”考核形式的占比,豐富考核環節構成,發揮階段任務、小論文、課堂參與、小組成果等環節在考核中的作用?？己诵问脚c構成部分的豐富和細化有利于高等教育教學質量均衡全面發展,大幅提升高校學生自主學習積極性,這對高等教育教學質量的長遠發展至關重要。但值得注意的是,學生參與度在中美兩個不同文化情景中受到的重視程度不同,混合式教學中的課堂互動方式也因文化差異有不同的表現,這種差異可能導致在混合式教學環境中教學活動的再設計和重構。因此,我國高等教育混合式教學考核機制應當結合中國文化情景,制定更切合我國高等教育實際的混合式教學全過程考核機制。

(三)打造完善的線上教學平臺供應鏈

教育數字化背景下我國高等教育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應當加強高校、教師、平臺之間的合作,形成教師授課、高校審核、平臺發布的完整供應鏈形式。通過加強教師交流與校際合作豐富線上課程,提升線上教學質量。與此同時,進一步推動平臺教學評價技術手段升級?；旌鲜浇虒W依賴教學平臺的特點有別于面對面的授課考試形式,傳統的發言、講授功能在線上教學平臺能夠順利進行,然而課程回放、彈幕互動、課后考核與信息反饋功能在不同線上教學平臺的應用程度和效果不同。我國高等教育線上教學的考試手段正在不斷豐富,可通過限制切屏、控制答題時間、使用專門答題小程序等手段減少考試作弊。但是在技術手段有限的大部分高校以及課程考試中,線上教學平臺考試功能急需加強并完善。線上教學可增加設備瀏覽器監控、遠程考試誠信系統、考試數據智能分析等功能,不斷完善線上教學效果保障。我國應當加強遠程考試軟件和程序的研發力度,鼓勵社會組織與市場力量協同加入,提高學生和教師線上教學支持服務的完整性與可獲取性。

(四)提高高校教師混合教學勝任力

我國高?？山梃b美國高等教育混合教學經驗,加強高校教師混合式教學培訓體系建設,提高教師的混合式教學勝任力,將提升混合式教學質量擺在首要位置。組織專業團隊進行課程轉線上教學的再設計,從授課時長、授課手段、互動形式與頻率、注意力吸引等方面進行教學優化,綜合考慮線上教學在環境、主體、學生注意力、班級規模、不同課程的差異。在高校教師評價指標中加入有關在線教學的相關內容,強化教師對線上教學的掌握程度,為完善教師評價體系、提升在線教育教學質量、持續優化教師培訓提供依據。值得注意的是,美國高校對教師師資培訓以及線上教學設計師聘用的措施,為中國高等教育教師培訓提供了一定思路。線上教學設計師可綜合考慮線上教學在環境、地區、主體、規模、課程等方面的差異,以及線上教學吸引學生注意力時機、休息時機、提問時機、作業難度與頻率、考試形式等方面的特性,助力混合式教學順利進行。我國高等教育階段線上教學設計師的聘用有待普及。線上教學設計師可為我國各教育階段的線上教學提供專業線上教學設計,儲備相應領域的師資力量。

(五)多方合作推動線上線下“混合”向“融合”轉變

通過對美國高等教育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現狀進行分析,發現美國高等教育混合式教學經驗在高校之間、高校與社會企業之間交流密切。我國高等教育院校應加強校際合作與經驗共享,加強我國高等教育高校之間線上教學優秀案例分享與經驗互動,真正做到教育資源共享?？山梃b國內外優秀教育協會案例,推動建設我國高等教育混合教育協會,帶動高校、企業、行業交流互動,保障優質教育資源的流動性。在教育數字化背景下,必須要整合線上教育資源,合理設置線上線下教學比例、根據不同課程性質選擇適合的線上教學形式,推動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模式向“融合”發展。同時也應當考慮中國高等教育實際,切勿盲目地追求在線課程與線下教育的一致性。需要指出的是,在借鑒美國高等教育線上下線混合式教學模式時,需要關注跨文化情景和不同教育體系對教學模式的選擇和實施,特別是文化差異對我國高等教育的教師角色、學生參與、教學評價以及監督管理等方面的影響。因此,結合我國高等教育教學“實際”提出具有中國特色的線上下線混合教學模式“融合”路徑,將為我們深入地理解高等教育混合式教學提供更全面的視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