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女解放與家務勞動社會化

閆宇涵 聶誠訓

摘要：當今時代，雖然大力倡導婦女解放，但家務勞動仍是阻礙婦女走向社會、實現真正自由的最大阻力，且其價值仍未被充分承認，依舊被視為婦女的“天然”職責。不管是在物質資料生產領域還是人口再生產領域，婦女依然受到不同程度的壓迫，推進家務勞動社會化顯得極其重要。家務勞動社會化可以通過發展生產力和樹立性別平等意識兩個途徑來實現，但強調家務勞動社會化并非力圖使一切家務勞動全部社會化，有些與兩性的生殖特點直接相關的家務勞動仍需由女性來承擔。

關鍵詞：婦女解放；家務勞動；家務勞動社會化

中圖分類號：C913.11;D669.68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6916（2024）08-0043-04

Womens Liberation and Socialization of Housework

Yan YuhanNie Chengxun

（School of Philosophy and Sociology， Hebei University， Baoding 071002）

Abstract： Today era， despite the strong advocacy of womens liberation， housework is still the greatest obstacle to womens integration into society and the realization of true freedom， and its value is still not fully recognized， so housework is still considered as womens “natural” responsibility. Whether in the field of the production of material means or population reproduction， women still face oppression of varying degrees， so it is extremely important to promote the socialization of housework. The socialization of household chores can be achieved through the development of productivity and the establishment of gender equality awareness. However， the emphasis on the socialization of housework does not mean that all the housework should be socialized totally， and some housework that are directly related to the gender characteristics of male and female still need to be undertaken by women.

Keywords： womens liberation; housework; socialization of housework

馬克思恩格斯家務勞動社會化思想的形成既考察了當時的社會情況，又汲取了前人思想之精髓。18世紀60年代的工業革命，大機器的廣泛運用極大推動了生產力的發展，沖擊了傳統家庭手工業，家庭經濟逐漸走向解體。彼時，婦女逐漸地從家庭中走出，更多地出現在社會生產領域中，但這一現象并沒有從根本上改變婦女受壓迫的地位，甚至于加重了對婦女的壓迫。家務勞動作為維持人類生存和發展的重要途徑之一，一直延續至今，但是受到封建思想的影響，認為家務勞動是婦女“天然”的職責，因此，長期導致婦女苦受家務勞動的束縛。雖然婦女走出家庭，走入社會生產領域，但出現了婦女白天參加社會生產活動，晚上回家進行繁重的家務勞動的現象，受到了資本家和家庭的雙重剝削和壓迫，這并不是婦女真正的解放。恩格斯指出：“婦女的解放，只有在婦女可以大量的、社會規模地參加生產，而家務勞動只占她們極少的工夫的時候，才有可能?！保?］181家務勞動社會化有利于幫助婦女擺脫家務勞動的沉重負擔，更加自由地走向社會生產領域，真正實現婦女解放。

一、婦女在生產領域面臨的困境

即使婦女從家庭走向了社會生產領域，不僅沒有實現解放，反而受到了資本主義和父權制的雙重壓迫。婦女在生產領域面臨的困境既包括被資本家剝削，又包括繁重的家務勞動對她的束縛。

（一）婦女在物質資料生產領域面臨的困境

婦女在物質資料生產領域面臨的首先是資本家的剝削和壓迫。由于雇傭婦女所需的成本較低，資本家在追求利潤最大化的驅使下更愿意雇傭婦女。她們依舊受到資本家的剝削和家庭中繁重家務勞動的束縛，沒有獲得真正的解放，她們的剩余價值被資本家披著雇傭關系的外衣無情地掠奪。

婦女在物質資料生產領域的勞動時間和勞動強度超負荷，并不斷遭受侮辱和侵犯。資本家不斷剝削婦女的剩余價值，讓她們超時工作，但婦女卻不能獲得同等程度的報酬。調查報告顯示：“全日制女工的平均工資大約是男工平均工資的三分之一到三分之二左右?！保?］婦女工作環境惡劣，恩格斯在《英國工人階級狀況》中寫道：“在那里，沒有一個長得勻稱的高個子的女孩子；她們都矮小，發育不良，胸部狹窄，體型很難看?！保?］為了降低生產成本，獲得更大的利潤，資本家讓婦女在狹窄、惡劣的工作環境中進行超負荷的生產。同時，法律保障的缺失，使得婦女工傷無法得到任何補償。婦女在物質資料生產領域面臨的不僅有高強度、高負荷的勞動，還包括受到資本家或者其他男工的性侮辱和侵犯。大工業的發展，家庭經濟的解體，使婦女從家庭走向社會生產領域，但這并不是真正的解放，反而加重了對婦女的壓迫。

（二）婦女在人口再生產領域面臨的困境

婦女不僅在社會生產領域面臨資本家的剝削和壓迫，在家庭中依舊受到父權制的壓迫，也就是說婦女白天參加完社會高強度的社會生產活動，晚上回到家還要進行繁重的家務勞動。家務勞動被視為婦女的“天然”職責，即認為婦女承擔家務勞動是理所應當的。根據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一書，原始社會時期，生產力極其低下，當時的婦女既負責人類自身的生產，又參與到各項生產勞動中，家務勞動屬于公共事業，這一時期婦女地位較高。但隨著生產工具的進步，生產力獲得了極大的發展，出現了剩余價值，這時丈夫作為剩余價值的持有者，導致丈夫和妻子地位不平等現象的出現，在家庭內部，丈夫和妻子逐漸分化為對立的階級，妻子被物化為丈夫手中的商品。隨著生產力的發展和人類家庭形式的變化，婦女的勞動領域逐漸從“公共”轉到“私人”，家務勞動被認為是具有私人屬性的無價值勞動，其真正的價值被隱藏。婦女在家庭中所承擔的家務勞動，如撫養孩子、照顧老人等，對于維持家庭正常運轉和社會穩定起到了重要作用。婦女承擔了大部分的家務勞動，這樣使得男性有更多時間和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從而增加了他們的收入，這些收入又被用于購買商品，進一步促進了資本主義的生產。但家務勞動依舊被認為是“非生產性”的活動，同時，婦女的地位依舊被貶低。

不平等就會出現反抗，而反抗只有在科學理論的指導下才會取得勝利。工業革命促進生產力飛速發展，社會財富增加。資產階級擁有大量財富，并控制了國家的社會、經濟和政治生活，而無產階級為了生存被迫接受資本家的剝削。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的對立逐漸成為社會的主要矛盾。但這一時期，女工為爭取平等勞動權利而展開的革命運動并沒有從根本上實現性別平等，所以，科學理論指導顯得極其重要。馬克思、恩格斯通過對當時的社會進行深入地研究和分析，提出了許多重要的思想和理論，其中包括了家務勞動社會化思想。

二、家務勞動社會化的主要內容

前文指出，婦女即使走向社會生產領域也沒有獲得真正的解放，甚至受到了雙重壓迫，所以，實現家務勞動社會化可以使婦女擺脫在家庭中所受的壓迫。生產力不斷發展，推動社會進步，家庭形式也在發生變化，在這一過程中，家務勞動的內涵也在變化。原始時期，家務勞動和公共勞動性質相同，都具有公共性質。隨著私有制和一夫一妻制家庭的形成，家務勞動被限制在私人領域中，其價值逐漸弱化，甚至被忽略。而家務勞動社會化則是承認家務勞動的價值，并減輕家務勞動對婦女的束縛，從而促進婦女真正實現解放。

（一）家務勞動社會化的基本內涵

家務勞動不僅是家庭日常運轉的必要條件，也是維護社會穩定和人類文明的重要因素。恩格斯指出：“婦女管家，制備衣食——做飯、紡織、縫紉。男女分別是自己活動領域的主人：男子是森林中的主人，婦女是家里的主人?！保?］178可見，家務勞動被歸結到私人領域中，主要指家庭日常事務勞動。由于家務勞動的特殊性質，無法對其價值進行精確計算以及在市場上交換，但家務勞動也需要耗費勞動者的時間和精力。隨著生產力的發展以及生產關系的調整，家務勞動的基本內涵也在不斷發生著變化，家務勞動逐漸具有了性別屬性和私人性質。家務勞動通常不被市場承認，也不被計算在GDP等經濟指標中，但實際上家務勞動為家庭和社會創造了重要價值。

恩格斯指出，家務勞動社會化的內容是將“私人的家務變為社會的事業”［1］89。家務勞動社會化即改變以往家務勞動的私有性質，并承認其價值，原本由女性承擔的私人且無償的勞動轉移到社會公共領域，使婦女不再受到繁重的家務勞動的束縛。這一思想旨在平衡兩種生產的發展，既關注物質資料的生產，也關注人類自身的生產。

家務勞動社會化是以家庭為主體的，無論是生活資料的生產還是人自身的生產都是以家庭為基礎進行的，但家庭中的家務勞動卻成為了婦女走向解放的絆腳石。受到傳統封建思想以及社會經濟發展狀況的影響，認為婦女從事家務勞動是天經地義的，要消滅家務勞動異化的現象就要以家庭為主體，將其內部的勞動分解為社會公共勞動，改變家務勞動的私有性質。實現家務勞動社會化不僅需要消除資本主義的剝削，還要消除父權制統治力量。消除資本主義的剝削，在婦女走向社會生產領域中有更好的工作環境和工資待遇；消除父權制的統治力量，使婦女在家庭內部擁有平等的地位，為家務勞動社會化營造良好的氛圍。

（二）家務勞動社會化的基本功能

調整分工模式，推動婦女解放。在母權制社會中，由于生產力水平低下，男性負責物質資料的生產，女性既負責物質資料的生產又負責人自身的生產，但在當時并未導致男女地位懸殊。到了父權制社會，隨著生產力的發展，出現了私有制和剩余產品。在家庭內部，丈夫和妻子被分化為對立的階級，妻子逐漸異化為丈夫的商品，這時女性地位低下。私有制就是產生性別壓迫的根源，如果不徹底鏟除私有制，性別壓迫不可能徹底消除，女性也不可能獲得真正解放［4］。受到封建思想的影響，家務勞動一直被認為只有使用價值，而沒有價值，而家務勞動社會化有利于讓家務勞動的價值得到廣泛認可和接受。家務勞動社會化可以使婦女從沉重的家務勞動中解放，從而有更多的時間投身社會實踐活動，提高勞動生產效率，充分實現自身價值并提高婦女社會地位。

優化社會資源，提高生產力水平。家務勞動社會化不僅可以讓婦女不再局限在家庭中，而且可以良性循環，有利于優化社會資源，同時提高產品和勞務質量，在整個社會再生產過程中占據相當重要的地位。恩格斯肯定了家務勞動社會化對優化社會資源的作用，家務勞動社會化打破了家務勞動的封閉性，使家務勞動不再局限于家庭內部，而是更多的社會部門承擔起家庭中的事務，家庭消費模式及分工發生了改變，促進了社會資源的優化。從而使“空閑”的勞動力參加到社會實踐活動中，優化了社會資源，提高整個社會的生產力。

婦女走向社會生產領域，經濟收入提高，在很大程度上減少了對丈夫的依賴，在勞動中實現自我解放。無數個家庭組成了我們當今的社會，家庭內部的穩定有利于整個社會的和諧發展。家務勞動社會化有利于打破傳統的“男主外，女主內”的性別分工模式，并改變家務勞動的性別屬性和私人性質，將男女性別平等意識在潛移默化中傳遞給下一代，強化子女對家務勞動價值的認同感，并主動參與到家務勞動中，促進家庭內部和諧，從而維護整個社會的和諧與穩定。

三、家務勞動社會化思想的實現途徑

真正的婦女解放，除了婦女大規模地走向社會生產領域，還包括充分實現家務勞動社會化。未能充分實現家務勞動社會化，婦女仍然是受壓迫群體。實現家務勞動社會化需要多方共同努力，既包括物質基礎層面的發展，又包括思想觀念的進步。

（一）發展生產力，為家務勞動社會化提供物質基礎

家務勞動社會化的發展依托于現代大工業的發展，恩格斯指出：“而這只有依靠現代大工業才能辦到，現代大工業不僅容許大量的婦女勞動，而且是真正要求這樣的勞動，并且它還力求把私人的家務勞動逐漸溶化在公共的事業中?！保?］181所以說，實現家務勞動社會化需要以大力發展生產力為物質基礎。家務勞動不僅被視為是婦女的“天然”職責，具有私人性質，而且其價值不被認可，被認為是“非生產性”活動。家務勞動之所以被局限在家庭內部中，是由于生產工具不斷進步，生產力不斷發展，導致男女分工的變化，并逐漸形成“男主外，女主內”的性別分工模式，是生產力發展的產物。只有通過提高生產力和社會分工，才能夠實現家務勞動的社會化分擔和共享，提高家務勞動的效率和質量，促進社會的進步和發展，從而真正實現婦女解放。

當前，隨著生產力的不斷發展，出現了人工智能家具，并逐漸走進家庭，在技術性工具的廣泛運用下，可以解放婦女的雙手，使婦女擺脫家務勞動的束縛。婦女有了更多自由的時間，便于從家庭中走出來，參加到社會公共事業中去。如此，婦女獲得了經濟收入，減少了對丈夫的依賴，可以在不斷實現自我價值的基礎上獲得自我解放。人工智能家具還弱化了男女性別差異對工作的影響，人工智能家具使家務勞動變得輕松和高效，節約了女性在家庭中花費的大量時間和精力，男性在家庭中可以參與到家務勞動中，這有助于減輕女性的負擔，并增進家庭成員之間的相互理解和關系，促進男女平等地位的形成。

生產力的發展推動了社會的進步和變革，帶來了新的生產關系，作為生產關系總和的上層建筑也會隨著生產力的變化而變化。由于個體家庭的產生，婦女所從事的家務勞動被禁錮在私人生產領域中，家務勞動失去了公共性質。生產力的發展促進了婦女自我意識的覺醒，以及全社會對婦女地位的認同感加強，這兩方面為家務勞動社會化提供了良好的思想基礎。

（二）樹立性別平等意識，為家務勞動社會化提供內驅動力

從我國發展現狀來看，家務勞動仍然局限于私人領域，實現家務勞動社會化就必須撕下家務勞動的性別標簽。樹立性別平等意識有助于打破傳統的家庭分工模式，即男性負責外出工作，女性負責家務勞動。通過樹立性別平等意識，我們可以認識到家務勞動是男女共同的責任和義務，不應該單純地由女性承擔。樹立性別平等意識可以激發社會對家務勞動的認可和尊重，家務勞動在家庭生活中占據重要地位，很容易被輕視或者忽視，通過樹立性別平等意識，我們可以充分認識到家務勞動的價值和意義，并給予從事家務勞動的人應有的尊重和支持。因此，樹立性別平等意識極為重要，可以為家務勞動社會化提供動力，從而促進婦女解放。

整個社會必須樹立性別平等意識，承認婦女家務勞動的價值，在家庭內部形成平等互助、互相尊重的良好氛圍。在家庭內部形成合理的分工，家務勞動并非婦女的職責，而是所有家庭成員的職責，每個人都要參與進家務勞動中去。在家務勞動中，具體勞動和抽象勞動是相互關聯的，家務勞動是人類勞動的一種表現形式，同樣包含了具體勞動和抽象勞動的部分。

為此，國家和社會應該營造男女平等的良好氛圍，進行精神文化建設，進一步灌輸男女平等的思想觀念，使男女平等成為整個社會應該遵循的基本準則。從文化宣傳的角度來看，大眾媒體應改變對女性“賢妻良母”角色的宣傳和塑造，為性別平等傳播提供有效且直觀的途徑。企業應積極承擔社會責任，給女性員工提供更多的保障和發展機會。女性自身也要聯合起來，為自己爭取平等的權利而共同奮斗。

四、結束語

家務勞動社會化作為實現婦女解放的重要途徑之一，在當今社會仍有重要的研究意義，從歷史發展進程來看，母權制轉變為父權制，婦女地位下降，并且從事的家務勞動也不被社會認可。直至今日，家務勞動依舊在束縛著婦女，妨礙婦女獲得真正的解放，推進家務勞動社會化極其重要。但應該注意的是，“家務勞動社會化”是將那些帶有強制性與對抗性社會性別分工色彩的家務勞動社會化，而并非力圖使一切家務勞動全部都社會化［5］。有些家務勞動是與兩性的生殖特點直接相關的，如與懷孕、分娩和撫養孩子等相關的活動，這些勞動通常由女性承擔。盡管社會不斷進步，男女平等觀念深入人心，但與生殖相關的家務勞動仍主要由女性來承擔。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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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7：450.

［4］戴科棟.馬克思恩格斯女性觀及其對新時代女性教育的啟示研究［D］.濟南：山東大學，2023.

［5］潘萍.論家務勞動及其社會化與婦女解放［J］.湘潭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6（5）：154-158.

作者簡介：閆宇涵（2002—），女，漢族，河北唐山人，單位為河北大學哲學與社會學學院，研究方向為歷史唯物主義。

聶誠訓（1999—），男，漢族，河北保定人，單位為河北大學哲學與社會學學院，研究方向為儒家倫理。

（責任編輯：張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