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話含義理論研究綜述

【摘要】H.P.Grice在1967年提出的會話含義理論大致經歷了“創立—修補—重構”三個階段，古典格氏理論不斷發展，對語用學研究產生了重要影響。格萊斯原則誕生近五十年來一直被學術界推崇為經典。但是語用學對其爭論、批判、闡釋、改造和修正也幾乎沒有間斷過。本文對Grice會話含義原理的由來、概念及發展進行了闡釋，對“后Grice原則”和“新Grice原則”的國內外研究做了簡單梳理，并根據現存問題，嘗試對會話含義原理的應用進行展望。

【關鍵詞】格萊斯；會話含義；合作原則；語用學

引言

在日常語言的研究中，理想語言學派和日常語言學派對于日常語言的觀點存在著較大差異。Grice通過意向來分析意義，將意義區分為自然意義與非自然意義。Grice對意義的分析為會話含義理論奠定了基礎。Grice認為，在成功的語言交際中，人們需要一個共同的交際目標，或至少有一個交際的大方向。人們總是有意或無意地遵守著一條基本原則，圍繞這一共同目標方向而努力，在此過程中雙方都保持一種合作的默契。合作原則的提出，標志著會話含義理論的形成。Grice認為會話含義的推導過程是對說話者意圖的把握過程。在交際過程中，說話者說出某一語句或做出某一行為所表達的意義，往往是由說話者的意圖所決定的，所以聽者需要通過揣測說話者的意圖來理解語句或行為所要表達的意義。

隨著語用學的不斷發展，學術界對于格萊斯會話含義理論有了不同的見解。封宗信（2009）回顧了會話含義發展的歷程。新Grice會話含義理論隨之產生并發展。新Grice會話含義理論是對古典Grice會話含義理論的深入探討與研究。

一、會話含義

1.理論背景

Grice1967年在哈佛大學的講座“邏輯與會話”中指出：人們會話時廣泛使用省略、指代以及大量字面意義與會話主題不相關的詞語和句子而并不影響會話雙方相互理解，是因為在會話中人們都遵循著一個目的或一組目的，相互配合，這種遵守共同目的的傾向他稱之為“合作原則”。Grice借鑒康德的哲學范疇來說明會話含義.是想用形式化的規則體系。將人類獨特的話語能力（傳統稱之為言外之意或弦外之音）納入形式邏輯的框架。他的這一理論與同一時期英國哲學家Austin的言語行為理論有某些相似之處。美國哲學家Searle進一步發展了Austin的理論，明確指出（1968）：通過說出句子所做的言語行為就是句義的功能.研究句義與研究言語行為不是兩個獨立的研究，而是從兩個不同的角度所做的同一研究。會話含義和言語行為理論一樣，是20世紀中葉哲學上所謂的哲學語言轉向的一個表現。這一動向如從語言學角度分析也可稱為語言學的哲學轉向。這是當代學科相互交叉、相互滲透趨勢的必然結果。格萊斯的會話含義帶有形式邏輯推論的濃厚色彩，探討的是人類普遍的話語交際能力中的暗示、推理機制.他的會話含義理論跨越哲學、心理學和語言學等學科范疇，超越了語音、音位、詞素、句法、句義等傳統的語言學研究領域，無疑是一種新的學術探索嘗試。Austin和Searle的言有所為理論的規約、非規約間接言語行為理論及其所提供的哲學思考，為日后 Grice的會話含義理論的提出做出了貢獻。

2.合作原則

Grice認為，在所有的語言交際活動中為了達到特定的目標，說話人和聽話人之間存在著一種默契，一種雙方都應該遵守的原則，他稱這種原則為會話的合作原則（Cooperative Principle，簡稱CP）。

合作原則這條根本原則可以具體體現為四條準則：

數量準則（Quantity maxim）

1）使自己所說的話達到（交談的現時目的）所要求的詳盡

程度；

2）不能使自己所說的話比所要求的更詳盡。

質量準則（Quality maxim）

3）不要說自己認為是不真實的話；

4）不要說自己缺乏足夠證據的話。

關聯準則（Relation maxim）

說話要貼切

方式準則（Manner maxim）

1）避免晦澀的詞語；

2）避免歧義；

1）說話要簡要（避免贅述）

2）說話要有條理。

這些準則說明參與者是如何合作的。會話含義的產生與否關鍵在于共事各方對眼前交際所持的合作態度如何。不管是以遵循各條準則為標準，還是以公然蔑視各條準則為表現，均可令人獲得超出語句的語義內容的推理判斷。

3.會話含義的產生

合作原則作為人們會話行為的準則，有一定的約束力。但合作原則是一些描述性的準則，沒有一定的規范性。在日常社會活動與交談中，違反合作原則及其準則的情況經常出現。例如說話一方說謊，而聽者沒有覺察到這一點，雖然談話可以進行下去，但是結果卻是讓聽者受到蒙蔽。這表明說謊者一方違反了合作原則，但聽者一直遵守著合作原則，并且聽者錯誤地認為說話者也一直在遵守合作原則。有的情況下，談話的一方不遵守合作原則，目的不是說謊，而是出于一定的目的或意圖，說出了違反合作原則的話。當另一方意識到對方沒能遵守合作原則的時候，他就會越過話語的字面意義，去揣測說話者說出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去尋求說話者在什么地方體現著合作原則，于是產生了會話含義。

二、反叛與修正

針對Grice提出的合作原則及會話含義理論，不同的國外學者反響強烈，紛紛提出自己的看法。由此產生了“新Grice原則”。

1.Horn的會話含義原則

Horn（1984）提出將Grice的四個準則改造成數量（Q—principle）、關系（R—principle）兩個原則。

1）數量原則：要使你的話語充分，能說多少就說多少（以關系原則為條件）。endprint

2）關系原則：要使你的話只是必需的，不要說多于需要的話（以數量原則為條件）。

Levinson（1983）批評Horn的兩原則混淆了語義內容的最小極限化（數量原則）和表達形式的最小極限化（關系原則），在“量的一般含義”小標題下，將量準則的兩次則具體化的構想作了詳盡的總結和闡述，即以量準則的第1次則（要使你的話語充分）為指引，進行等級含義和小句含義的推導；以第2次則（能說多少就盡量說多少）為指引，從較少的信息中推導出較多的信息。

2.Levinson的會話含義理論

Levinson認為對會話含義的理解和推導可以依據三條原則。Levinson提出了新Grice三原則：數量原則、信息量原則和方式原則。Levinson的三條原則是對格萊斯的數量準則和方式準則重新解釋。

Levinson的三原則實質上是對Grice數量準則的兩條次準則和方式準則的重新解釋，是Grice會話含義理論的新發展。但兩者之間存在著不同，Grice會話含義的推導是通過對人的意圖的把握，結合語境和背景知識對語句進行分析的過程。所以，Grice對含義的推導是不通過語法知識或形式的，而是一種從意向到含義的過程，這種推導形式能夠表達語法所不能說明的東西。Levinson三原則對意義的推導過程是不依賴語境等知識的，推導出的含義是語句的一般含義，在推導過程中可以利用語法知識。

Levinson三原則的形成是新Grice會話含義理論正式誕生的標志，這一理論的產生使會話含義理論產生了質的飛躍。

3.關聯理論

Sperber和Wilson提出用“關聯原則”（Relevance Principle）將Grice提出的四準則統一起來（Sperber and Wilson，1986）。他們認為，言語交際是人類認知活動的一部分，人類認知的基本事實之一就是，人類只對那些具有足夠關聯性的現象給以關注、表達和處理。就語言交際而論，言者通過話語行為表示他所提供的信息與聽者有某種關聯，而這種關聯性是相對而言的；其關聯程度取決于它所獲得的語境效果和處理話語時所付出的努力這兩個因素之間的關系，只有在兩者間達到合理平衡時，話語所提供的信息才被認為具有關聯性。他們提出了兩條相互聯系又相互制約的規則對關聯性做出如下定義：

1）在同等條件下，為處理話語所付出的努力越小，其關聯性越強。

2）在同等條件下，獲得的語境效果越太，其關聯性越強。

Sperber和Wilson提出的關聯理論沒有什么準則，也沒有說話人要遵守的規則，它只描述了人們對話語的認知過程。他們認為話語本身和語境具有關聯性，這種關聯使人們的思維活動通常會優先聯系相同、相似、相近、相關甚至相對、相反的事物。按照心理學的“擇近原則”去對說話人的意圖做出合理的推論.從而對話語做出正確的反應。與格萊斯提出的“合作原則相比，關聯原則更貼近語言交際的模糊性和靈活性的特征，它試圖取代Grice提出的“合作原則”和Leech提出的“禮貌原則”。我們不敢說這對加強會話含義理論的嚴謹性和系統性有多少裨益，但從Grice會話含義到Sperber和Wilson的關聯理論。這畢竟是會話含義理論的進一步發展。

三、國內理論研究

隨著語用學被引進到中國，會話含義理論成為一個介紹重點。會話含義理論的引進主要通過兩條路：介紹和評述。在80年代中國學者介紹和評論國外語用學會話含義理論主要是介紹Grice的合作原則和Leech的禮貌原則。有關Grice理論較為全面的介紹以程雨民的“格萊斯會話含義與有關的討論”（1983）一文為主要標志；接著是陳融的“格萊斯會話含義學說”介紹了會話含義的產生與推導過程，會話含義特點等。在引進Grice理論的同時，學者們還介紹Leech的禮貌原則，如劉潤清的“關于Leech的禮貌原則”（1987）、陳融的“面子，留面子，丟面子”（1986）、何自然的“語用學概論”等。90年代以來中國學者繼續引進Grice理論和Leech的禮貌原則。關于評介這兩種理論的文章相續面世而主要的文章有：孫玉的“Grice會話含義理論中的幾個問題”（1994）、王傳經的“H.P.Grice意向意義理論述評”（1995）、劉姬的“合作原則及準則研究中的兩個問題”（2002）、吳曼蕾的“違反合作原則的動機與會話含義的產生”（2002）、顧曰國的“禮貌，語用與文化”（1992）、徐盛桓的“禮貌原則新擬”（1992）、張韌的“禮貌的概念及其他”（1994）等。

隨著國外語用學研究的發展，新的理論和新的觀點也都能及時在中國得以介紹，而談論比較多的是所謂“新Grice會話含義理論”和“關聯理論”，這方面人們也是津津樂道不遺余力地給予評介的。在介紹新理論的文章中，中國語言學家還有自己的探索，如徐盛桓的“新格萊斯理論的新發展”、張紹杰的“會話隱涵理論的新發展”、鐘白超的“新格萊斯會話含義理論在我國的進展”、周建安的“關于新格萊斯會話含義理論的一些看法”、錢冠連的“新語用機制，新在哪里”等。

總結

Grice的會話含義學說引起了語言學家的高度重視。Grice通過全新的方法去分析意義，將人的意圖融入對意義的分析中，這為意義的研究開辟了新路徑。同時，會話含義理論自身存在著一些缺陷，后人對會話含義理論做了發展與補充。Leech為合作原則添加了禮貌原則，很好地解釋了合作原則所不能解釋的問題。Horn與Levinson對合作原則進行了簡化，并對其重新做了解釋，使之具有更強的解釋力。會話含義理論作為語用學的主要內容，對話語意義的分析有著指導性的意義和作用。通過后人的發展與擴充，會話含義理論已經成為語用學中不可缺少的重要組成部分。會話含義作為一種不斷發展的力量，顯示出了很強的生命力，但是理論的進步是需要實踐和時間檢驗的，期待著會話含義理論研究有更進一步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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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楊寬（1991.05），男，湖北武漢人，在讀碩士。專業：外國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研究方向：認知語言學、翻譯理論與實踐。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