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期間防出門標語語用分析

于欣

摘要：新冠肺炎疫情期間出現了眾多傳達防疫辦法的措施，其中標語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標語在選詞用語上貼近人們的生活，格式上也獨具特色。本文主要通過預設理論結合心理學理論、言語行為理論對于眾多標語中的防出門類標語進行語用分析，以探討防出門標語的預設、行事方式和成事效果，發現防出門標語的共同預設都是對于新冠疫情這一現狀的認知，具有隱蔽性和情感化的特征；根據標語特色分為宣告類、斷言類、承諾類、指令類、表態類五種，不同類型效果不同，各有宣傳側重點。

關鍵詞：防出門標語 預設 言語行為理論

新冠肺炎疫情期間，為了更有效、更直接地給人們傳達疫情預防的有效方法，各地采用了多種多樣的防出門標語。本文主要通過預設和言語行為兩個部分進行語用分析， 探析在特殊時期特殊方式的標語呈現效果。

1 防出門標語的界定及語料分析

1.1 防出門標語的界定

標語指用簡短文字寫出有宣傳鼓動作用的口號。其特點就是“簡短”“有宣傳鼓動作用”。

通過整理語料發現，新冠疫情期間主要有五類標語：戴口罩類、講衛生類、野生動物相關類、監控體溫類、防出門類。本次統計共得到標語532條，其中防出門標語119條。

標語需要結合具體的語境進行理解，春節走親訪友是常態，與“防出門”一詞的狀態形成鮮明對比。防出門的“門”主要是指家門，而標語最終的意圖就是達到讓人們居家隔離不出門的目的，即不要在春節期間聚會吃飯，間接反映了不出門的意思。所以結合標語的釋義，防出門標語就是用簡短的文字寫出勸誡和警告人們不要出門的口號。

1.2 語料簡析

分析語料可得出語料中主要含有不出門、不聚會、不串門、宅在家的意思。

如高頻字詞占比圖所示。由于防出門標語的語用意圖是讓人們宅在家不出門，因此與“家”和“門”相關詞語的出現頻率較高。如表1，與“家”有關的搭配主要是宅家、居家、躺家，在82條語料中出現35次。與“門”相關的搭配主要是出門、上門、串門，出現次數為56次。

而與“門”搭配的這幾個詞出現時要么是前面含否定性詞語，如“不”，形成“不出門”，要么作為標語敘述的前提條件出現，后面跟消極性危險結果，如“今天上門，明天上墳”，前提是“上門”，而后會產生消極危險性的“上墳”這一嚴重后果。搭配也可以反映出防出門標語的目的就是讓人們待在家，不要出門。

為了強調事態的嚴重性，禁止性詞語“少”“不”出現的頻率很高，在82條語料中出現了62次，而標語中直接出現與新冠肺炎疫情相關的詞語僅有9條，文中會對這一現象進行分析。

2 語用預設視角下的防出門標語分析

語用預設是以句子意義和結構為基礎，結合語境推導出來的。

2.1 防出門標語的語用預設

語用預設需要依靠語境參數來得以推知，主要通過與認知環境互明表意。標語是針對某一社會事件發出的，因此，分析防出門語境就要結合當下新冠肺炎的一個共知環境，借用語用預設這一角度首先來分析標語的前置背景語境，分析標語以言指事的情況是完全可能且很有必要的。

雙方想要就一個命題或語句順利交談，首先要存在“共有知識”，也就是本文中所提到的關于標語出現的語境，這就是標語的語用預設。

預設是命題成立的前提。語用預設的作用是使命題或語句在此語境下是真命題，如果不遵循這個邏輯，就會引起混亂，不為聽話者所理解和接受。

例句1：今天到處去聚會，明天病房來相會。

例句2：出來聚會的是無恥之徒，一起打麻將的是亡命之徒。

例句3：在家待不住，改天把院??！

例句4：不圖聚會熱鬧，全家健康重要。

上述例句包括所收集到的所有標語的共知預設都是新冠肺炎疫情蔓延，出門拜年、串門、聚會容易感染新冠肺炎。如果沒有這個共知預設就會變得莫名其妙。春節期間一個最重要的特點就是“熱鬧”，“聚”才熱鬧。如果在去年打出這樣的標語就是不合邏輯、不能為人們所接受的。少了語用預設的支撐，前后句就完全沒有因果關系。正常情況下，聚會不會把人聚到醫院，在外面走動也不會給國家添亂。因此語用預設為這一標語命題提供了合適、恰當的出現條件。

2.2 防出門標語語用預設的特點

2.2.1 隱蔽性

依據預設，防出門標語在沒有明示不能出門的情況下，具有隱蔽傳達給處在同一語境下的人們不能串門、聚會的信息，而聽話者也可依據共知語境去解讀每一句標語的暗含之義。

119條語料中只有14條是屬于明示禁止出門的，其他都屬于隱蔽性傳達的方式。

如例句2是一種常識文化預設。在共同知識里，無恥之徒和亡命之徒都是極性貶義的人物代名詞，是人們抨擊的對象。通過這樣一種預設，隱蔽地表達讓人們不要出門聚會和集體活動，避免成為人們眼中的無恥之徒和亡命之徒。例句4屬于一種信念預設，通過樹立家人健康比聚會更加重要的信念，讓人們自覺地規范控制自己出門的行為，隱蔽地傳達防出門的意圖。

此處涉及一個問題，即對于共同語境的認同程度，決定了隱蔽傳達的效果。首先標語的發出者和接受者共同承認新冠疫情這一共知預設，但不同受眾對于疫情發展情況的認識和標語傳達的信息并不能達到完全的匹配，就會造成兩種情況：一方面，認同并遵守，那么這一交際過程就形成閉環，標語的交際功能在語境的配合下得以實現，交際成功。另一方面，不認同標語所傳達的要求，認為夸大其詞，忽略它所傳達的防出門可以有效防控疫情信息，標語沒有達到預想的交際效果交際失敗。這與人們的心理接受程度有關，每個個體有不同的心理認同，接受度不一樣。

由于新冠疫情是眾所周知的，隱蔽性的特點遵循了省力原則和經濟原則，沒有將側重點用在強調新冠肺炎這一客觀事情上，而是防出門這一防治辦法上。

2.2.2情感化

心理學理論中葛麥斯安全法則的本質是隱去管理者的身影，用情感取而代之，依賴受眾的普遍心理特征，從心理和情感上打動、刺激受眾。從受眾的角度出發，將受眾重視的親情、愛情等情感融入安全標語，通過視覺信號刺激和觸動受眾心理，例如：

例句5：不聚餐是為了以后還能吃飯，不串門是為了以后還有親人。

例句6：聚會辦酒，危害親友。

例句7：拜年就是害人，聚餐就是送死！

從親人的角度，利用國人傳統“家”的概念感化聽話者是一種情感預設，預先對受眾設定與其相關的一些親密關系，利用這些情感載體的語言對受眾心理產生沖擊。

如例句5、6、7，都是情感預設，首先做一個預設是聚會與親人的生命安全和健康相關，疫情期間不聚餐、不串門，親人仍舊在，只要聚在一起吃飯，就是對親人的傷害，拜年傷人傷己，引發受眾情感共鳴，表達出不要出門聚會的意圖。

以接受者親近的人的安全和健康為突破口，通過將親人的健康帶入標語中，讓人們為了親人和社會責任更偏向于去遵守標語所倡導的意圖，達到自我管理和自我控制的目的。從重視家庭這一觀念出發，在共同認知的基礎上增加一個預設——親人的健康與自身管理息息相關。

2.3 防出門標語語用預設的原因

讓人們在疫情期間隔離在家，減少甚至消除感染的風險，是推出防出門標語的初衷。防出門標語通過預設，把握疫情期間人們的心理，利于語用預設的特點和性質傳達潛在的不讓人們聚會、不讓大家串門的信息和意圖，使用簡潔、含蓄隱蔽的語言，增強人們對于防出門標語的信服力和執行力，增強人們對于不出門行為的認同感，最大限度地激發防出門標語的作用，促使人們規范自己的行為，從而實現制止人們出門的目的。

3 言語行為理論視角下的防出門標語分析

3.1 防出門標語是一種言語行為

言語行為理論關注的是人們以言行事，如何以言行事，以及話語所產生的實際效果?！把哉Z行為”就是用語言實施語用意圖的行為。Austin提出言語行為三分說，將言語行為分為三類：敘事行為、施事行為和成事行為。

防出門標語遵循著Austin言語行為三分說，從防出門標語制作完成到張貼屬于敘事行為和施事行為；標語的意圖是通過標語達到讓人們不聚會、不出門的目的，影響了人們的思想和行動，屬于成事行為。從言語行為角度分析防出門標語，可以更清晰地看到標語的行事方式和成事效果，目的是如何在特殊時期推出更有感染力和說服力的標語。

防出門標語是一種言語行為，防出門標語具有時效性，只適應于新冠疫情階段，通過網絡、電視、橫幅等各種渠道在這段時間內對人們的生活方式和思想產生了直接或間接的影響，并且隨著新冠肺炎暴發范圍的擴大，防出門標語也逐漸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

3.2 防出門標語的言語行為類型

根據言語行為理論，將防出門標語分為直接言語行為和間接言語行為兩類。直接語言行為包括宣告類言語行為；間接言語行為包括斷言類、承諾類、指令類、表態類言語行為。

3.2.1 直接言語行為

宣告類

話語和行為可以看作手段和目的的關系，當手段是目的時就是直接言語行為。宣告類標語屬于直接言語行為。在82條語料中，有8條屬于宣告類。在宣告類標語中直接出現新冠肺炎相關關鍵詞，如肺炎、疫情等，并且明確表現出讓人們不要出門的意圖。例如：

例句8：這個春節莫瞎串，情誼不在一頓飯。這個春節莫亂跑，傳染肺炎不得了。

例句9：新冠肺炎不一般，乖乖在家保平安。

例句10：疫情當前不添亂，待在家里莫亂轉。

防出門標語出現的共知語境是全國人民都已知的新冠現狀，是共有信息。因此，基于遵循節約原則和經濟原則標語會省略掉關于疫情的信息，所以直接言語行為宣告類標語只有8條。其特點就是簡單直接，直入主題，讓人們只看字面就能知道所要傳達的意圖，最明顯的就是在標語中直接出現事由和解決辦法，讓人們直接按照標語所倡導的去做，如例句10清晰明了，即新冠肺炎疫情嚴重，不要出門，不要添亂。

3.2.2 間接言語行為

間接言語行為是一個語旨通過另一個語旨行為來間接完成。間接言語行為標語區別于直接言語行為最大的特點是不會在標語中出現事由。例如關于新冠肺炎疫情的字眼，需要人們在看到標語的時候自動加入這個前提條件。

斷言類

斷言類指說話人對某種事情的狀況、被表達命題的真實性承擔義務。斷言類防出門標語都是極性標語，蘊含很確定的語氣和強烈的個人主觀意識，在標語中沒有直接出現肺炎相關詞語，而是通過間接隱蔽性的表達來傳達意圖。例如：

例句11：老實宅家，利己利他！

例句12：串門就是互相殘殺，聚會就是自尋短見。

例句13：沒事出門轉，就是給社會添亂！

指令類

指令行為的施事目的是說話人試圖要聽話人做某件事情，主要包括命令、建議、警告等。指令類標語有40條，帶有“不”和“少”的有31條，占指令類標語的78%。這說明在關于標語的類型中首先可以通過“少”和“不”來推測出一部分標語的類型屬于指令類，若是想將標語表現為指令標語，也可以選用“不”和“少”來增強指令效果。例如：

例句14：出門打斷腿，還嘴打掉牙。

例句15：不出門，不聚會。

例句16：非必要不出門，絕對不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