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歲嬰幼兒托育服務對女性勞動參與機制影響研究

胡成勇　李平　杜文

【摘 要】 近年來嬰幼兒托育服務和女性勞動參與越來越受到重視，嬰幼兒托育服務對女性勞動參與有著不可忽視的作用。本文將嬰幼兒托育服務與女性勞動參與相聯系，基于課題組調研數據，實證分析0-3歲嬰幼兒托育服務對女性勞動參與的影響，結果發現托育服務的使用可以顯著提高女性勞動參與率。綜合目前嬰幼兒托育服務現狀以及家庭選擇嬰幼兒托育服務的主要因素，提出政府應將托育服務納入政府公共服務體系、完善托育服務市場、加強托育服務人才建設、提供托育服務財政補貼的建議。

【關鍵詞】 0-3歲嬰幼兒 托育服務 女性勞動參與

引 言

在“女性頂起半邊天”的時代，女性作為生育的主體、兒童照料的主要承擔者，面臨著職業和家庭的雙重壓力。據調查統計，我國勞動參與率呈明顯下降趨勢，其中在有3歲以下孩子的18-45歲城鎮女性中，有近1/3的人因為孩子無人照料而被迫中斷就業[1]。在延遲退休和全面二胎政策開放的壓力下，建立公共托育服務體系，解決女性就業與兒童照護之間的矛盾是政府和社會急需解決的緊迫任務，也是實現十九大“幼有所育”民生目標的題中之義?；诖?，本文從促進女性勞動參與的角度出發，將嬰幼兒托育服務與女性勞動參與相聯系，利用調查問卷數據，探討嬰幼兒托育服務對女性勞動參與的作用機制，以推動嬰幼兒托育服務的完善，提高女性勞動參與率。

一、文獻綜述

目前國內外學者對于嬰幼兒托育服務對女性勞動參與影響的研究，主要從嬰幼兒托育服務的可獲得性、價格和其他相關方面進行的。

在嬰幼兒托育服務的可獲得性方面，A. Chevalier et al（2002）發現缺乏托兒設施將限制女性的勞動參與。Teplova et al（2006）發現，女性勞動參與率隨著兒童看護服務可獲得性的下降而大幅度下降。Du and Dong（2013）認為，居住地附近有可利用的嬰幼兒托育項目能夠明顯提高女性勞動參與的可能性。楊菊華（2016）認為健全社區托幼服務，有助于推動女性工作與家庭平衡。

在嬰幼兒托育服務的價格方面，Cecile Wetzels（2005）發現，托兒費用對于女性選擇正規照料方式還是非正規照料方式的影響很大，但在無法準確測度兒童保育成本的情況下，育兒價格對母親勞動力參與的影響并不顯著。Blau（2005）發現幼兒看護成本提高會降低母親，尤其是單身母親的勞動參與率和勞動時間。杜鳳蓮和董曉媛 （2010） 發現，處于不同經濟階層的女性表現出明顯的異質性，受教育程度的不同對于女性勞動參與的決策和兒童托育服務的選擇也存在很大差別：那些沒能接受良好教育和低收入女性退出勞動力市場的概率更高，購買正規嬰幼兒托育服務的概率更低。

一些學者也研究了其它相關因素對于女性勞動參與率的影響，其中，MariaConcetta Chiuri（2000）發現，提高服務的質量能有效鼓勵更多的女性參與到勞動力市場中。楊菊華（2018）認為，托育服務體系建設和服務的提供，可部分緩解女性的家庭壓力，幫助釋放更大的社會勞動潛能，進而有助于減弱職場的性別歧視，推動公共領域的性別平等，形成“性別（平等）紅利”。Rainald Borck（2014）則認為，如果一個社會對外部托育服務的態度保持不變，那么即使增加嬰幼兒托育服務的提供，女性的勞動力供給也不會受到顯著影響。

通過對國內外文獻的回顧，我們可以發現國內很少有文獻特別關注正規市場托育服務對女性勞動參與的影響。本文利用居民嬰幼兒養育及托育服務調查數據，將是否參與0-3歲嬰幼兒勞動托育服務作為關鍵解釋變量進行回歸分析其對女性勞動參與的影響，探討提高女性勞動供給的對策，并豐富相關文獻。

二、數據與描述性統計

（一）數據

本文所使用的數據來自于2019年發布的網絡問卷調查。調查對象設定為調查時年齡在20歲-49歲的城鎮父親或母親，這部分人群正在養育0-3歲嬰幼兒或有過養育0-3歲嬰幼兒的經歷。本次研究的調查問卷主要包括三個部分： 第一部分是受訪者個人及家庭基本信息情況，個人信息包括受訪者性別、年齡、戶口、健康狀況、受教育程度、婚姻狀態等相關變量，家庭信息包括夫妻就業狀態、是否與父母同住、夫妻就業單位性質、家庭月平均收入支出等相關變量; 第二部分是受訪者生育意愿與生育情況調查，包括目前已經生育的孩子個數、是否生育以及是否生育二孩或多孩的意愿;第三部分是嬰幼兒養育與托育服務情況調查，包括家庭養育孩子月平均支出、孩子由誰照顧、對嬰幼兒托育服務需求與意愿等相關調查。本次共發放682份問卷，回收有效問卷636份，有效回收率達93.26%。

（二）變量選擇

1.被解釋變量

為考察0-3歲嬰幼兒托育對女性勞動參與的影響，在實證分析中，本文通過三種模型研究0-3歲嬰幼兒托育對女性勞動參與的影響方式，選取了三個被解釋變量，分別為女性勞動參與狀態、女性勞動時間和女性工作收入，其中女性勞動參與狀態采用虛擬變量的形式，1表示參加工作，0表示沒有工作;女性勞動時間，為平均每日工作小時數與平均每周工作天數的乘積。

2.關鍵解釋變量

在本文的研究中，0-3歲嬰幼兒托育服務被定義為來自早教機構、民營托育機構、家庭托育坊或工作單位托育點的兒童照料，1表示享受托育服務，0表示沒有享受托育服務。

3.其他控制變量

除了0-3歲嬰幼兒托育服務這一關鍵變量外，影響女性勞動參與的其他因素還包括女性的特征變量、配偶的特征變量和孩子的特征變量。

（1）女性的特征變量：包括年齡，年齡的平方，受教育水平 （小學及以下，初中，高中、中專及職高，大專及高職、大學本科、碩士、博士及以上），健康狀況;（2）配偶的特征變量：配偶的健康狀況;（3）孩子的特征變量：包括年齡和性別，其中1表示性別為男性，0表示性別為女性。

（三）描述性統計

表1為有效樣本的描述性統計，其中女性受訪者占55.03%，平均年齡為33.43周歲，男性受訪者占44.97%;61.47%受訪者接受過大學?？萍耙陨系慕逃?87.11%受訪者家庭年收入在6萬元以上; 86.95%的受訪者與其配偶均處于就業狀態;58.02%受訪者與父母居住在一起。

在0-3歲嬰幼兒照料方面，88.52%受訪者表示孩子在上幼兒園之前由親人撫養，其中孩子由父母照料的比例為27.20%，由祖父母照料的比例為29.40%，由父母和祖父母共同照料的比例為31.76%，2.36%的嬰幼兒通過托育形式照料。

在托育需求方面，12.74%受訪者表示非常需要托育服務，34.75%受訪者表示需要托育服務，22.64%受訪者表示不需要或非常不需要托育服務;在托育形式方面，51.52%受訪者認為白天托育更能滿足家庭嬰幼兒托育服務需求，22.96%受訪者更偏向延時托育服務形式，偏好全日托育、半日托育、臨時托育[2]的比例分別為7.23%、4.40%、11.85%。

三、實證分析

（一）模型構建

根據本文研究目的，分析0-3歲嬰幼兒托育服務對女性勞動參與的影響，設計如下回歸方程：

其中，Yi為因變量，表示女性勞動參與狀態、勞動時間及工作收入;Ic表示0-3歲嬰幼兒托育服務;表示控制變量，包括女性年齡、受教育程度、健康狀況、月平均收入、孩子年齡、孩子性別;α表示0-3歲嬰幼兒托育對女性勞動參與狀態、工作時間及工作收入的影響系數;βi為各控制變量系數;εi為隨機擾動項。

（二）實證分析

為考察0-3歲嬰幼兒托育服務對女性勞動參與的影響，本文分別采用Probit模型、Tobit模型、OLS模型回歸分析0-3歲嬰幼兒托育服務對女性勞動參與狀態、勞動時間及工作收入的影響結果，結果如表2中所示。

1.0-3歲嬰幼兒托育服務對女性勞動參與的影響

結果表明，當對0-3歲嬰幼兒使用托育服務時，女性勞動力參與率在5%的水平上顯著為正，勞動參與率的邊際參與率的邊際效應為1.440，說明嬰幼兒托育服務會使得女性勞動參與率明顯提高;0-3歲嬰幼兒托育服務對于女性勞動時間也有顯著性影響，勞動時間增長的邊際效應為7.281，說明嬰幼兒托育服務會增加女性勞動時間;而根據回歸結果，0-3歲嬰幼兒托育服務對于女性工作收入并無顯著影響。

2.其他控制變量對女性勞動參與的影響

模型（1）和模型（2）中年齡對女性勞動參與的影響為倒U型，其中模型（1）在5%的水平下顯著，而模型（2）不顯著。模型（2）中受教育程度在10%的水平上顯著為負，模型（3）中受教育程度在10%水平上顯著為正，說明高教育水平在一定程度上會抑制勞動供給，而高教育水平會帶來更高的工資收入，這反映了體力勞動與智力勞動的部分差異。模型（1）和模型（2）中孩子的年齡對于女性勞動參與在相應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為負，說明孩子的年齡增長在一定程度上會抑制勞動供給。在兒童性別方面，實證結果顯示出一定程度的性別偏好，男性嬰幼兒會使女性勞動參與水平下降。

（三）穩健性檢驗

本文通過改變模型的方式對模型（1）、模型（2）的實證結果進行穩健性檢驗，其中模型（1）改為Logit模型進行回歸，模型（2）改為OLS模型進行回歸?；貧w結果均顯著，回歸結果如表3所示。

四、結論與政策建議

（一）結論

0-3歲嬰幼兒托育服務與女性勞動參與之間有著密切的聯系。本文利用調查數據探討0-3歲嬰幼兒托育對女性勞動參與的影響，實證結果表明，（1）嬰幼兒托育服務能夠有效提高女性勞動參與率以及勞動時間;（2）隨著孩子年齡增大，女性勞動參與率呈現下降趨勢;（3）女性勞動參與率呈現出性別偏好，男童會使女性勞動參與水平下降;（4）嬰幼兒托育服務的使用對女性工作收入并無顯著性影響。

（二）政策建議

由于退休后祖父母參與嬰幼兒照料有著更低的機會成本，嬰幼兒照料一般由祖父母完成。隨著人口老齡化社會進程的加快，延遲退休政策對祖父母參與嬰幼兒照料有一定的抑制作用，同時全面二胎政策的開放又進一步增加了對嬰幼兒看護的需求。在兩種政策矛盾凸顯的情況下，市場對嬰幼兒托育服務的需求將不斷增加。而更完善的嬰幼兒托育服務對女性勞動參與具有顯著影響，因此，相關政策的優化和托育服務體系的構建對鼓勵女性進入勞動市場具有積極意義。綜合目前我國嬰幼兒托育服務現狀和家庭選擇嬰幼兒托育服務的主要因素，本文提出以下建議：

將托育服務納入政府公共服務體系，為社區配備相應的托育服務機構，讓每個家庭都能享受到托育服務的便利;完善嬰幼兒托育服務市場，制定托育服務發展規劃與法規，加強托育機構標準建設引導、監管社會力量參與托育服務市場;加強托育服務人才建設，加大對嬰幼兒托育服務人員的培訓力度，提高嬰幼兒托育服務質量;給予托育機構一定財政補貼或者提供家庭托育經濟補貼，減輕家庭嬰幼兒照料經濟壓力。

【注 釋】

[1] 數據來源：2016年國家衛生計生委“城市家庭3歲以下嬰幼兒托育服務需求”調查

[2] 白天托育為托育時間6-10小時/天;延時托育為父母加班或晚歸時托育的形式;全日托育為托育時間24小時/天;半日托育為托育時間6小時以下/天

【參考文獻】

[1] A. Chevalier，T. K. Viitanen. The causality between female labour force participation and the availability of childcare[J]. Applied Economics Letters，2002，9（14）.

[2] Teplova， Tatyana and Frances Woooley， 2006， Balancing Work and Care in the Post-Soviet Russion Labor Market， Paper presented at the 15th IAFFE Annual Conference， Sydney， Austrilia.

[3] Du，F.L.& X. Y.Dong，2013，“Women's Employment andChildcare Choices in Urban China during the Economic Transition”，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Cultural Change，62（1），131-155.

[4] Blau， D. M， 2005，"Effects of child care demands and policies on household laboursupply in Australia， "Policy Research Paper No.25，http：//www.facs.gov.au/research/prp25/ref htm.

[5] Maria Chiuri. Quality and Demand of Child Care and Female Labour Supply in Italy[J]. Blackwell Publishers Ltd，2000，14（1）.

[6] Borck， Rainald. （2011）. Adieu Rabenmutter - The Effect of Culture on Fertility， Female

[7] Labour Supply， the Gender Wage Gap and Childcare. Journal of Population Economics. 27. 10.1007/s00148-013-0499-z.

[8] Cecile Wetzels. Supply and Price of Childcare and Female Labour Force Participation in the Netherlands[J]. Blackwell Publishing Ltd.，2005，19.

[9] 楊菊華.健全托幼服務 推動女性工作與家庭平衡[J].婦女研究論叢，2016（02）：11-14.

[10] 杜鳳蓮，董曉媛.轉軌期女性勞動參與和學前教育選擇的經驗研究：以中國城鎮為例[J].世界經濟，2010，33（02）：51-66.

[11] 楊菊華.理論基礎、現實依據與改革思路：中國3歲以下嬰幼兒托育服務發展研究[J].社會科學，2018（09）：89-100.

作者簡介：胡成勇：男，1997年10月18日，籍貫安徽，中南財經政法大學公共管理學院碩士研究生，勞動經濟學專業

李平：女，1996年3月23日，籍貫山東， 中南財經政法大學碩士研究生，勞動關系專業

杜文：男，1996年3月23日，籍貫安徽，中南財經政法大學碩士研究生，勞動經濟學專業

基金項目：中南財經政法大學中央高?；究蒲袠I務費專項資金資助（202051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