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鐵企業綠色債券融資動機及效應研究
——以包鋼公司為例

張雨琪

貴州財經大學

引言

全球環境問題層出不窮，過去的人類發展將環境犧牲作為代價。近年來，各國倡導環境保護、綠色低碳已成全球共識。我國對此作出承諾展現大國擔當，將于2030年前實現碳達峰并持續發展低碳經濟。為完成諾言，我國提出了構建并完善綠色金融體系，綠色債券作為體系的重要一員發行規模達3615.6 億元，同比增長超73%?？梢娋G色債券在政策支持、全球趨勢背景下已遇到新發展機會，將成為企業綠色轉型的重要助力。

根據相關指南，鋼鐵行業是我國重污染行業之一，行業CO2排放量占全國總排放量的16%。不僅如此，傳統鋼鐵冶煉的能源消耗主要依賴不可再生資源，生產鏈中產生的廢棄物排放及處置也會造成不同程度的環境污染?？偟目磥?，鋼鐵行業過去的生產模式已和我國倡導的綠色低碳發展道路背道而馳。為達到綠色低碳目標，鋼鐵行業需要發展綠色冶煉技術、提高節能減排能力，綠色債券能為鋼鐵企業開展相關綠色項目提供資金助力。

一、案例公司介紹

包鋼公司簡介：內蒙古包鋼鋼聯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包鋼公司”）的前身——包鋼集團目前已是世界最大的稀土工業基地和國內重要的鋼鐵工業基地。作為包鋼集團的重要鋼鐵板塊，包鋼股份于2001 年在上海證券交易所上市并成為我國西部最大的鋼鐵上市公司，公司主要從事礦產資源開發利用、鋼鐵產品的生產與銷售。

“GC 鋼聯01”綠色債券介紹：在召開第五屆董事會之后，包鋼公司計劃面向專業投資者公開分期發行不超過人民幣33.88 億元的綠色公司債券?！癎C 鋼聯01”是包鋼公司分期發行綠色債券的第一期，該只債券于2021 年4 月發行，發行規模5 億元，發行期限5 年，票面利率6%?！癎C 鋼聯01”的資金使用計劃：70%扣除發行費用后的資金用于綠色項目建設，不超過30%的資金用來補充包鋼公司的流動資金。

二、融資動因研究

1.響應國家政策、發展綠色低碳。國家在十四五規劃發展目標“五化”中明確指出，鋼鐵行業發展綠色化水平要大幅提升。響應國家政策是企業必為之事，作為鋼鐵行業企業包鋼公司要達成發展目標就要籌備綠色項目的開展。但綠色項目開展存在期限更長、融資難度更大的特點，這會導致企業資金壓力加劇、融資成本增加的不良后果。此時，綠色債券能夠通過其低成本和綠色資金屬性的特征幫助企業解決問題。目前國家對發行綠色債券的企業給予了大力支持，并且部分地方政府還進行了一定比例補貼，降低了企業發行綠色債券的融資壓力。除此之外，由于國家對于綠色環保的宣傳深入民心，投資者對于綠色債券的接受度高且具有更強的信任，其在購入綠色債券意愿度升高的同時會降低對資金報酬率的要求?？偟膩碚f，國家的支持和消費者認同使得發行綠色債券能夠為鋼鐵企業用低成本去響應國家號召、發展綠色經濟提供有力支持。

2.緩解資金壓力、拓寬融資渠道。根據綠色債券相關發行條例，公司債券募集資金不超過30%的資金可以用在企業其他用途上。并且綠色債券由于其綠色屬性明顯、國家政策支持等特點，債券利率往往低于其他一般債券。綜上，企業能將通過發行綠色債券獲得部分更低融資成本的資金用來償還往日負債和填補企業資金空缺，緩解了企業的資金及融資成本壓力。除了緩解資金壓力，綠色債券還能拓寬融資渠道。融資優序中提到，企業在進行外部融資時最好優先發行債券，因此發行綠色債券會比發行股票更適合。不僅如此，綠色債券作為近幾年出現的新型債券，也為本身只以銀行貸款和一般債券作為融資渠道卻要發展綠色項目的公司提供了更快且低成本的新融資賽道。包鋼公司在其2021 年報中表明，公司主要融資渠道為銀行貸款，因此發行綠色債券能夠拓寬其融資渠道。

3.優化債權結構、改善期限錯配。首先，在分析了包鋼公司2021 年資產負債表后，發現包鋼公司的流動負債金額占負債總額的79.89%。這意味著企業短期償債風險較高，公司就需要耗費更多的人力成本去協調償債時間和資金通融。同時，對外在投資者而言企業的投資風險升高，其對企業償付風險報酬率的要求也就越高。因此，企業需要通過提高非流動負債在總體負債的占比來優化債權。綠色債券絕大多數為3 年期以上的長期債券，發行綠色債券就能夠滿足企業優化債權結構的目的。其次，期限錯配理論認為長期資產的投資應當匹配長期負債來保證資金穩定，這樣企業才能降低期限錯配帶來的財務風險和減少閑置資金創造的融資成本。目前綠色項目存在建設周期長的問題，發行期多為3—5 年的綠色債券就能很好適配長周期項目，并且因其資金投向的限制還能更好助力綠色項目發展。

4.提高綠色聲譽、樹立良好形象。目前我國環保意識和綠色發展觀念十分盛行，公眾都愿意為綠色環保的商品買單。這不僅得益于國家對綠色低碳的宣傳到位，更是因為每位公民都是環保的利益相關者。當企業因一己私利破壞環境時，承擔后果的公民都會成為企業的利益相關者，因此企業的不良舉動會引起公民中投資消費群體的反感，從而為企業帶來消極影響。綜上，保護公民利益是企業必須肩負的社會責任，而擁有主動承擔社會責任的企業形象將會受到公民們的認可?；诰G色債券因資金用于綠色項目所自帶的綠色屬性，因此企業發行綠色債券就是向市場發出信號，表明其對綠色發展的決心來展示企業形象。除此之外，鋼鐵行業因其自帶的重污染特性會獲得公眾、市場以及國家更高的關注度。那么包鋼公司發行第一支鋼鐵企業“碳中和”綠色公司債券——“GC 鋼聯01”，將會更有力地向市場、關注者們傳遞包鋼公司綠色、有擔當的企業形象。

三、融資效應分析

1.財務費用效應。綠色債券往往擁有相較于一般債券更低的票面利率，能夠幫助企業降低財務費用，從而起到幫助企業降低成本的作用。表1 為包鋼公司一般債券和綠色債券的發行情況，經計算一般債券加權平均發行利率為6.22%，明顯高于綠色債券6%的發行利率。如果綠色債券所籌集5 億元資金以6.22%作為發行利率，包鋼公司每年將要支付3110 萬元利息。而按照6%的發行利率來計算，包鋼公司綠色債券的融資成本為3000萬元每年。通過比較分析綠色債券每年能夠幫助包鋼公司節省110 萬元的財務費用，真正地起到了縮減公司財務費用和用資成本的效應。

表1 包鋼公司發行債券情況

2.負債結構效應。當流動負債占總負債比率偏高時就意味著公司短期債務償還風險高，面臨財務風險的幾率加大。所以，公司不管是出于自身財務安全角度的考慮還是從迎合外部投資者偏愛風險更低投資態度的角度出發，都要盡力優化自身的負債結構，降低流動負債比率。通過對包鋼公司2021 年流動負債規模高達665億元和其流動負債比率三年在70%—80%間徘徊的情況分析，可以得出包鋼公司短期償債風險偏高的結論。并且包鋼公司2021 年披露的利息保障倍數為2.98 遠低于中國鋼鐵新聞網公布的28 家上市鋼鐵企業2021年平均利息保障倍數10.9，也能側面印證這一結論。因此，包鋼公司就需要合理配置其融資方式，增加公司非流動負債的比重，以期獲得更加穩定的經營情況。

根據表2 給出的包鋼公司近三年負債情況，可以看到包鋼公司2021 年發行的5 億綠色債券未如預期所想地改變公司流動負債比率。究其原因，相較于包鋼公司總負債的大體量，首期發行的綠色債券規模僅占其負債的0.6%，因此對企業負債結構影響較小。但這不意味綠色債券對于公司負債結構無優化作用，通過比較2021發行和不發行綠色債券的情況可以看出發行綠色債券能使包鋼公司流動負債比率降低0.48%。而關于“GC 鋼聯01”發行規模小的問題，對比首支5 億元的發行規模包鋼公司總共計劃發行33.88 億元的綠色債券，這一發行規模將會對包鋼公司的負債結構優化起到更為明顯的作用。

表2 包鋼公司2019—2021年負債情況（單位：萬元）

3.聲譽效應。包鋼公司在綠色發展期間，獲得了2021年度環境社會責任企業、2018 年首批綠色企業品牌、節能減排先鋒企業等榮譽，這既是包鋼公司擁有綠色良好形象最有力的證據又是最有效提高公司聲譽的途徑。從國家層面出發，十四五規劃和雙碳計劃都對企業發展方向以及碳排放量做出了要求和規劃，包鋼公司發行綠色債券去發展綠色CCPP 發電項目就是積極響應國家綠色發展政策。從公司層面，不少網絡媒體報道了包鋼公司發行了鋼鐵行業第一支碳中和綠色債券事件，不僅更好地幫助社會公眾和投資者加強對其綠色環保理念的了解，也有助于其擺脫鋼鐵企業就是重污染企業的社會偏見。從上述兩個層面分析得出，包鋼公司發行綠色債券帶來了正面的聲譽效應，并向市場傳遞積極信號幫助公司獲得隱性競爭優勢和公眾認可。

4.環保效益效應。包鋼公司發行“GC 鋼聯01”70%的籌集資金將會投入余壓余氣節能減排CCPP 發電項目，是將生產過程中產生的余熱資源進行綜合利用發電供熱的項目，能夠讓其更高效地利用煤氣資源從而達到節能減排效果。包鋼公司聘請了中國誠信信用管理股份有限公司對CCPP 發電項目的環境效益進行評估，評估結果提到該項目投入運營后每年的環保效益情況可見表3。從直觀數據可以看到，發行綠色債券籌集資金發展CCPP 發電項目的環保效益明顯。

表3 CCPP發電項目環保效益情況

四、結論和建議

包鋼公司發行綠色債券進行融資能夠幫助公司降低財務費用、優化負債結構、提升公司聲譽、樹立良好企業形象，還能通過開展綠色項目減輕生態環境負擔、提高能源利用效率。包鋼公司發行綠色債券融資的正向結果為其他鋼鐵行業公司起到帶頭作用，我國鋼鐵企業通過發行綠色債券進行綠色發展轉型也對貫徹綠色發展理念十分重要?；诖?，給出以下建議：

企業應合理選擇融資方式 盡管鋼鐵企業能夠借助綠色債券較低成本和較長發行周期的優勢來幫助企業完成綠色技術研發，但綠色債券也并非適用于所有類型的企業進行融資。第一，綠色債券資金用途有限制，沒有綠色項目開展需求的企業不適用；第二，綠色債券對發行主體評級要求較高，這是由整個綠色債券發行主體等級普遍為AAA 級決定的，評級較低的企業不適用；第三，綠色債券發行規模普遍大于1 億元，資金需求較小的企業不適用。企業需要選擇貼合發展需求和實施項目資金要求的融資方式，避免出現期限錯配、流動負債比率較高等會加劇企業財務風險和財務費用的情況。

政府要鼓勵鋼鐵企業發行綠色債券 我國綠色債券市場發展如火如荼但我國鋼鐵公司卻鮮少發行綠色債券，這一現象主要是由監管嚴和門檻高導致的。監管嚴，鋼鐵行業產能過剩的行業屬性不受青睞，交易所對于鋼鐵行業發行公司債進一步收緊。門檻高，相較其他行業企業，鋼鐵企業發行綠色債券的資金用途限制更為嚴格。除此之外，盡管綠色債券發行利率低于一般債券，但鋼鐵企業發行綠色債券的票面利率要略高于其他行業企業。這些原因使得鋼鐵企業較少使用綠色債券這種適合他們的融資方式，因此政府就應該利用政策、補貼等調控手段，督促監管投資機構加大對鋼鐵企業的融資支持力度，改善鋼鐵企業發行綠色債券環境。

政府應積極引導綠色投資主體 綠色投資主體壯大是綠色債券市場發展的基礎，政府應通過以下手段引導綠色投資主體增加。一是加大綠色債券宣傳，擴大其在投資群體中的影響力。同時還需要政府提高環保教育力度、樹立環保優秀榜樣來加強環保在人們心中的地位，使其認為投資項目中的綠色要素是值得付出的隱形價值。二是政府對綠色投資主體進行政策補貼，例如按個人投資者投資總額的一定比例發放補貼或減免機構投資者部分的企業所得稅等政策。直接的現金激勵會讓更多投資者快速涌向綠色金融市場，但同時也會增加政府財政的負擔。因此后者可以作為讓投資者熟悉綠色投資市場的短期激勵手段，長期引導手段應以培養公民環保精神為主。這樣一來綠色投資的主體將會壯大，市場會形成經濟效益促進環保效益、環保效益帶來經濟效益的良好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