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灸治療壓力性尿失禁研究文獻可視化分析

李佳蔚，吳一凡，施嘉旎，李沛琦，張宇宸，肖彬

上海中醫藥大學，上海 201203

壓力性尿失禁（stress urinary incontinence，SUI）是指噴嚏、咳嗽、大笑或運動等腹壓增高時出現不自主的尿液自尿道口漏出的癥狀表現[1]。尿動力學檢查表現為當充盈性膀胱測壓時，在腹壓增高而無逼尿肌收縮的情況下出現不隨意的漏尿。我國數據顯示，各年齡段女性SUI的總體發病率約18.9%，且隨年齡增長呈上升趨勢。影響SUI發生的危險因素包括高齡、肥胖、陰道分娩、人種、吸煙和家族遺傳等[2]。男性由于下尿路解剖結構與女性不同，一般見于良性前列腺增生[3]，60歲之后發病率約50%，良性前列腺增生術后發生率＜1%，前列腺癌根治術后發生率為8%～40%。大部分男性患者經正確的盆底肌訓練后可明顯緩解，嚴重者可行尿道黏膜下注射藥物或男性吊帶手術治療，但療效欠理想。

筆者以針灸治療作為切入點，對2002-2022年國內治療SUI的研究現狀和熱點進行梳理分析，利用CiteSpace繪制可視化圖譜，更全面地展示針灸治療SUI的沿革與發展，把握研究前沿動態，為針灸治療SUI的深入研究提供參考。

1 資料與方法

1.1 數據來源與檢索策略

檢索2002年1月1日-2022年8月31日中國知識資源總庫（CNKI）針灸治療SUI相關文獻。檢索式：（（主題=針灸+針灸療法+針刺療法+針療法+電針+經皮電刺激+灸法+火針+耳針+耳穴+刮痧+敷貼+艾灸+隔物灸+麥粒灸+腹針+溫針+頭針+穴位埋線）AND（主題=“壓力性尿失禁”）NOT（主題=伴+兼病+混合+急迫））AND（發表時間Between（“2002-01-01”“2022-08-31”））；檢索范圍：中文文獻。

1.2 文獻篩選標準

納入標準：①研究內容為針灸治療SUI；②期刊正式發表的文獻。

排除標準：①患有其他疾病或并發癥或伴隨病癥的患者，以及由其他疾?。ㄈ缑谀蛳到y疾?。е碌腟UI患者；②學位論文、會議記錄、圖書、報紙、年鑒、專利、標準、成果等。

1.3 數據提取與規范

將上述納入文獻以Refworks格式導出，導出內容包括研究主題、作者、機構、標題、期刊、年份、期刊卷號、頁碼、關鍵詞、摘要、中國期刊ISSN號、中國期刊的國際ISSN標準刊號、語言、數據庫，用CiteSpace6.1.R2進行數據轉換和文獻計量分析。數據轉換后進行數據導入，時間跨度從2002-2022年，時間切片（slice）設置為1，將每個slice時間選擇Top50/100 per slice，中文文獻以年度文獻量、作者、機構、關鍵詞為節點類型（node types），依次運行Citespace軟件生成可視化圖譜。

1.4 數據分析

在CiteSpace6.1.R2軟件形成的可視化圖譜中，節點大小表示節點出現的頻次高低，節點連線的粗細表明聯系的緊密度，節點中介中心性＞0.1為關鍵節點。在知識圖譜中，模塊Q＞0.3表示聚類結構顯著，平均輪廓值S＞0.5表示聚類結果合理，S＞0.7表示聚類結果非常顯著。對關鍵詞進行聚類分析，聚類結果可反映該領域的研究熱點。

2 結果

2.1 文獻檢索結果

共檢索到文獻403篇，排除會議記錄、圖書、報紙等其他形式的文獻共32篇，排除碩博士學位論文58篇，共納入文獻313篇，納入文獻篩選流程見圖1。

圖1 納入文獻篩選流程

2.2 發文量分布

發文時間分布見圖2。2002-2022年針灸治療SUI研究文獻發文量總體呈上升趨勢，說明國內對于針灸治療SUI的關注度不斷提高。2002-2019年，發文量雖逐步上升，但漲幅平緩；自2020年起，文獻的發文量年增長速度明顯提高。

圖2 2002-2022年針灸治療SUI研究文獻發文時間分布

2.3 作者

對313篇文獻作者進行分析，作者合作共現網絡見圖3，包括379個節點和370條連線。發文量最多者為汪司右，為14篇；劉志順、侯文光均發文6篇；陳躍來、梁遠來并列第3位，為4篇。同時，根據作者節點之間的連線可以看出，形成了以劉志順與侯文光、汪司右、梁遠蘭為核心的3個主要研究團體，但團體之間合作較少。

圖3 2002-2022年針灸治療SUI研究文獻作者共現網絡

2.4 機構

313篇文獻共涉及273家機構，機構共現網絡見圖4。其中上海中醫藥大學和上海市針灸經絡研究所發文量最高，為9篇；上海中醫藥大學附屬岳陽中西醫結合醫院、中國中醫科學院廣安門醫院、北京中醫藥大學并列第2位，發文量為6篇；黑龍江中醫藥大學附屬第二醫院、黑龍江中醫藥大學、山東中醫藥大學針灸推拿學院、天津中醫藥大學、中國中醫科學院、上海中醫藥大學附屬龍華醫院并列第3位，發文量為4篇。

圖4 2002-2022年針灸治療SUI研究文獻研究機構共現網絡

2.5 關鍵詞

2.5.1 共現與聚類分析

關鍵詞共現網絡見圖5。圖中共有251個節點、625條連線。節點與節點之間的連接緊密，且關鍵詞較多，表明針灸治療SUI的研究面較廣。這些關鍵詞共形成11個聚類：#0壓力性、#1針灸、#2電針、#3溫針灸、#4針灸療法、#5艾灸、#6女性、#7小便不禁、#8子宮穴、#9產后、#10功能鍛煉。頻次最高的關鍵詞為“針灸”（68次），第2位的關鍵詞為“電針”（65次），第3位關鍵詞為“尿失禁”（64次），其中“針灸”和“尿失禁”與研究主題相同。值得關注的是，“電針”出現頻次超過“尿失禁”，說明電針治療SUI是這些年來的熱點方法。另外還有“壓力性”“女性”“溫針灸”“艾灸”“針灸療法”“針刺療法”“產后”等節點關鍵詞，頻次均超過10次。

圖5 2002-2022年針灸治療SUI研究文獻關鍵詞共現網絡與聚類分析

中介中心性≥0.01的關鍵詞見表1。由表1可知，SUI臨床治療方式包括針灸療法、溫針、頭枕、體針、深刺、熱敏灸、電針、八髎穴、艾灸等，其中針灸、電針、溫針灸、艾灸的中介中心性＞0.1，為當前的熱門關鍵詞；有關“女性”“老年女性”“產后”及“產后病”的關鍵詞也較多，“女性”中介中心性＞0.1，為當前熱門關鍵詞。在研究類型方面，以臨床研究、療效觀察類文獻較多。在治療方面，針灸療法常與盆底肌訓練相比較，或兩者聯合治療并觀察其療效，結局指標包括尿墊試驗等。

表1 2002-2022年針灸治療SUI研究文獻核心關鍵詞（中介中心性≥0.01）

2.5.2 突現分析

關鍵詞的突現強度表示在一段時間內該關鍵詞被引的強度，展現出研究熱點的動態演化過程。針灸治療SUI研究文獻突現關鍵詞見圖6。前20位突現詞中，突現強度最高的是“女性”，為2.38，其次是“生物反饋”，為2.27，再者是“尿失禁”，為2.18。突現時間持續最長的是“針刺”，從2006至2014年。從圖6可以看出，2004-2014年，針灸治療SUI的研究對象比較寬泛，沒有細致的限定詞，其關鍵詞主要集中于“尿失禁”“壓力性”“針刺”，沒有具體的治療手段或患者特征。2014以后，逐漸出現了一些有關針灸治療手段的具體關鍵詞，如“中髎”“八髎穴”“會陽”“腹針療法”等。

圖6 2002-2022年針灸治療SUI研究文獻突現關鍵詞

3 討論

3.1 發文量、作者及機構分析

高發文作者中，劉志順、侯文光、陳躍來之間有著緊密合作，形成一個研究團體。汪司右有不同的合作對象，形成以其為中心的研究團體。高發文作者之間可以加強溝通，以促進該領域發展。例如，汪思右和侯文光均有針對大鼠盆底組織相關蛋白表達的研究[4-6]，具有交叉性研究的作者團隊之間可以增進交流，豐富研究角度。

發文機構分析中，國內主要以中醫藥高等院校為主。上海中醫藥大學與上海市針灸經絡研究所的發文量最大，可見上海地區對于針灸治療SUI領域有較深研究。根據圖譜連線可以看出，北京與上海兩地機構之間存在緊密合作，黑龍江本地機構有緊密合作，但缺少與其他城市機構之間的合作。

目前，各地區之間缺乏足夠的多中心隨機對照試驗（RCT），臨床研究的報告質量普遍較低，高論證強度的研究稀少[7]?，F有RCT中試驗設計與標準不統一，需要研究進一步證實[8-9]。另外，醫療機構間資源分配出現不平衡。綜合醫院的診療服務量占比逐年增長，而基層診療量占比呈下降趨勢[10]。我們需要通過分級診療路徑促進SUI等慢性病防治體系的全方位發展[11]，共享病例信息資源，全面把握SUI臨床動態，提高SUI的科學研究針對性和臨床治療水平。今后各機構的研究方向包括開展更多不同地區的多中心RCT以完善針灸治療SUI的循證醫學證據及地區內分級診療網絡，為RCT提供動態臨床數據。努力實現一二三線城市機構間合作、一二三級醫療機構分級診療，輻射帶動該領域內的研究合作，推動整個針灸治療SUI領域發展。

3.2 關鍵詞聚類分析

3.2.1 研究對象

“女性”是熱點研究對象。SUI在尿失禁各亞型中占比達63.70%[12]。女性在年齡、生理結構、生活習慣、疾病史、生育方面的危險因素影響下易導致SUI。研究表明，高齡絕經、體質量指數較高及存在不良生活習慣或缺乏運動并伴有呼吸系統、泌尿系統、婦科疾病史或經歷盆腔手術的女性，皆為SUI高危人群[13]；在生育方面，女性孕次多、產次超過3次，頭胎體質量大、會陰裂傷、陰道分娩也成為SUI危險因素[14]。因此，“女性”為針灸治療SUI領域熱點。目前存在的問題在于女性患者對SUI認知程度低[12]、個人社會經濟負擔重[15]，造成對該病的處理方式不當。應加強SUI知識普及、關注個體的生活質量及心理問題，如尷尬、焦慮、抑郁等。針灸可改善輕中度抑郁癥[16]，建議在使用針灸治療SUI時，根據實際情況，加入特定穴位[17-18]進行抑郁情緒干預，對SUI患者進行身心整體治療。另外，預見性護理干預也可有效改善SUI患者的生活質量[19]。SUI治療費用高昂[20]。針灸治療具有簡、廉、便、驗的特點[21-23]。目前沒有直接針對針灸治療SUI的衛生經濟學評價，需要學者在未來進行研究，提供直接證據。此與前文提及的SUI循證醫學研究的完善相輔相成，有助于針灸治療SUI普及。

3.2.2 干預措施

腹壓增高可引起SUI，尿道括約肌、神經調節及尿道周圍結構共同參與控尿機制，任何環節出現問題都可能導致女性SUI[13]。針灸治療SUI領域熱點干預措施隨著發展細化為“電針”“溫針灸”“艾灸”。

電針通過電刺激興奮穴位組織，將刺激傳導到中樞和外周神經系統[24]。與普通針灸相比，電針刺激量可控，電針儀參數可調節，因操作重復性好，利于不同研究者開展學習研究交流[25]。目前，電針的熱門研究多集中在電針聯合肌力訓練、電針聯合穴位療法、電針聯合生物反饋等方面。

艾灸治療通過溫熱刺激溫陽散寒[26-27]，釋放與人體穴位輻射波長相似的近紅外輻射穿透人體組織[28-29]治療SUI。研究者常通過艾灸聯合電刺激、生物反饋、肌力訓練或辨證論治進行灸藥聯合治療SUI。

溫針灸是一種特殊的針灸療法，醫家常用艾草點燃以溫熱針身，即將針刺的機械刺激和艾灸的溫熱刺激結合針體[30]，溫熱沿針體快速傳遞至組織深層[31]，產生復合效應。在SUI治療方面，除單純溫針灸治療外，研究者多將溫針灸與肌力訓練、穴位刺激、推拿按摩聯合，進行療效觀察。

3.2.3 常用腧穴

結果顯示，八髎穴是使用頻次較高的穴位；另外，八髎、中髎、會陽均為突現腧穴。

根據SUI臨床表現，屬中醫學“膀胱咳”“遺溺”等范疇[32]。中醫理論中，氣虛[27]和腎虛[32]易導致膀胱功能失調，在經絡理論指導下，取足太陽膀胱經腧穴進行刺激，可以有效改善氣虛，從而治療SUI。結合中醫經絡理論選穴，深入研究每個腧穴干預SUI的臨床療效及機制是當前熱點。

3.3 未來研究趨勢分析

3.3.1 電針治療壓力性尿失禁將持續為熱門研究方向

電針治療SUI原始研究文獻數量較其他治療手段文獻數量多。自2004年起，有關電針治療SUI的研究持續存在。電針治療也從早期單一寬泛研究發展為眾多聯合手段。近年來，電針聯合生物反饋，探究分子層面蛋白質等因素的影響逐步發展為熱點，并有可能成為未來研究趨勢。但大部分研究集中于臨床療效研究和觀察，需要更多基礎性的機制研究總結已有臨床療效，并進一步推動臨床應用的發展。

3.3.2 男性壓力性尿失禁的針灸治療研究亟待加強

男性多是由于前列腺癌術后等原因導致SUI，且目前常見的男性SUI治療手段仍以人工尿道括約肌植入術或AdVance經閉孔吊帶術等手段治療為主[33-34]。有研究顯示，經皮穿刺電刺激陰部神經治療被應用于男性頑固性SUI治療[35]。經皮電刺激屬于電針的一種，可見，男性SUI在針灸治療領域的研究深度和廣度遠低于女性，這一方面值得深入研究，為臨床治療男性SUI提供理論依據。

3.3.3 針灸治療壓力性尿失禁規范和標準有待統一

當前文獻集中于療效觀察，且干預組針、藥、肌肉訓練的配合各不相同。故本文通過CiteSpace軟件可視化分析，總結了當前針灸治療SUI的熱點研究對象、干預措施及腧穴，希望給后續研究提供切入點，對針灸治療SUI領域細化干預手段、辨證選穴進行歸納分析，以總結出有效性高且可操作、可測量、可復制的診斷治療原則。

4 小結

本文運用可視化分析方法及CiteSpace軟件研究針灸治療SUI領域相關文獻，從作者、機構、關鍵詞、突現詞進行分析，初步梳理該領域的研究現狀。針灸治療SUI領域仍處在不斷探索發展的階段，在CNKI中文文獻范圍內，本領域研究熱點主要是以女性為主的人群。針灸治療、電針、溫針灸、艾灸的干預手段及會陽、中髎、八髎為主的經穴治療，近年來熱點也逐步從宏觀層面轉向微觀分子層面，探討針灸在人體內部引起的蛋白質等生物反饋方面。今后學界可關注男性SUI的針灸治療，并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總結一套規范化治療標準，便于應用于臨床實際。

本研究尚存不足之處：未能納入外文文獻，僅納入部分中文文獻，分析結果僅反映部分中文學者研究成果，存在局限性；本研究對于圖譜的理解在客觀數據的基礎上可能存在主觀解讀，使研究結果可能帶有一定主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