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開苦降方治療脾虛氣滯型功能性消化不良臨床觀察*

邵家東，王睿清，孫博云，胡鴻毅

上海中醫藥大學附屬龍華醫院，上海 200032

功能性消化不良（functional dyspepsia，FD）是因胃和十二指腸功能紊亂引起的一組綜合征，是消化科門診較常見的胃腸道疾病，臨床發病率高，易反復，治愈率低。國內人群患病率為18%～45%［1-2］。近年來，精神心理因素作為FD的發病原因之一受到廣泛關注［3-4］，FD易導致患者情緒異常，嚴重影響患者生活質量［5］。目前西醫治療仍以緩解癥狀，提高患者生活質量為主要目的，無特效藥物。臨床實踐表明，中醫藥通過辨證論治可改善FD 癥狀。本研究以辛開苦降方治療脾虛氣滯證FD患者，療效滿意，現報道如下：

1 資料與方法

1.1 臨床資料選擇2015 年8 月至2016 年6 月在龍華醫院消化內科門診就診的70 例脾虛氣滯證FD 患者，采用隨機數字表法將所有患者隨機分成兩組。其中觀察組35例（后脫落2例，隨機數字21、29，最終納入33例），剔除脫落例數后，男性16例，女性17 例；平均年齡（42.24±13.30）歲；病程6個月至7 年。對照組35 例（后脫落1 例，隨機數字34，最終納入34 例），剔除脫落例數后，男性13例，女性21 例；平均年齡（44.18±12.02）歲；病程6個月至5 年。兩組年齡、性別、病程等基線資料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1.2 納入標準納入：1）符合FD診斷標準［6］且辨證為脾虛氣滯證者［7］；2）符合知情同意原則，患者簽署知情同意書。

1.3 排除標準排除：1）不符合上述納入標準者；2）妊娠或哺乳期婦女；3）合并腫瘤者。

1.4 治療方法觀察組采用辛開苦降方治療。藥物組成：半夏9 g，黃芩9 g，黃連3 g，干姜9 g，吳茱萸3 g等。對照組采用健脾理氣法治療。藥物組成：黨參9 g，茯苓9 g，白術9 g，甘草9 g，木香9 g，砂仁6 g等。兩組隨癥加減：泛酸明顯加煅瓦楞30 g；納呆明顯加炒谷芽9 g，炒麥芽9 g；噯氣頻作加紫蘇梗9 g；便溏加焦山楂12 g，焦神曲12 g。兩組均每日1劑，水煎早晚溫服，連續治療4周。

1.5 觀察指標

1.5.1 證候療效 證候積分：于治療前后采用半定量積分法評定，根據臨床表現的有無及輕重程度，分別計為0、3、5、7 分。證候療效：參照《中藥新藥臨床研究指導原則》中相關標準制定。痊愈：癥狀、體征基本消失或消失，積分減少≥95%；顯效：癥狀、體征明顯改善，積分減少≥70%；有效：癥狀、體征有好轉，積分減少≥30%；無效：癥狀、體征無明顯改善或加重，積分減少＜30%。

1.5.2 HAMA療效 漢密爾頓焦慮量表（Hamilton anxiety scale，HAMA）［8］包括焦慮心境、緊張、失眠、害怕、認知功能、抑郁心境、軀體性焦慮等14項內容，采用0～4 分的5 級評分方法。其中評分＞29 分為嚴重焦慮，評分＞21 分為明顯焦慮，評分＞14 分為肯定有焦慮，評分＞7 分為可能有焦慮，7 分以下沒有焦慮癥狀。HAMA 療效：評分減少≥75%為，評分減少≥50%為顯效，評分減少≥30%為有效，評分減少＜30%為無效。

1.5.3 舌象特征值 參照上海中醫藥大學教學實驗中心與道生醫療器械有限公司共同研發的中醫舌面一體檢測系統，根據治療前后舌面像素面積變化評定舌苔變化趨勢。舌診特征值是用像素點描述舌診各項特征，值越大表明特征占據舌面的像素面積越大。

1.6 統計學方法采用SPSS 21.0 統計分析數據。計量資料以表示，采用t檢驗，不符合正態分布采用非參數檢驗；計數資料以n或n（%）表示，采用χ2檢驗；等級數據采用非參數檢驗。P＜0.05表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 結果

2.1 證候療效觀察組痊愈2例，顯效9例，有效15例，無效7例，總有效率為78.79%（26/33）；對照組痊愈0例，顯效3例，有效16例，無效15例，總有效率為55.88%（19/34）。觀察組證候療效總有效率高于對照組（P＜0.05）。

2.2 HAMA 療效觀察組控制1 例，顯效16 例，有效7 例，無效9 例，總有效率為72.73%（24/33）；對照組控制0例，顯效10例，有效7例，無效17例，總有效率為50.00%（17/34）。觀察組HAMA 療效總有效率高于對照組（P＜0.05）。

2.3 單項癥狀積分胃脘脹滿、食少納呆、善太息、情緒急躁易怒等癥狀積分差觀察組大于照組大，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

表1 兩組中醫證候單項癥狀積分比較（）分

表1 兩組中醫證候單項癥狀積分比較（）分

注：與同組治療前比較，◆表示P＜0.05，□表示P＜0.01；與對照組治療后比較，▲表示P＜0.01，■表示P＜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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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舌診參數特征值變化觀察組舌苔厚薄特征值及舌苔腐膩特征值較對照組高，差異有統計學差異（P＜0.01）；其余各項指標，兩組間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2。

表2 兩組治療后舌診參數特征值變化比較［M（min，max）］

3 討論

FD 歸屬于中醫“痞滿”“胃脘痛”“積滯”等范疇。痞滿病名首見于《黃帝內經》，該書中還記載了“滿”“否塞”“胃脘痛”等病名。本病的病位在脾，與肝、胃相關，多由稟賦不足、飲食不節、久病失治、情志不暢、起居不慎等諸多原因導致脾胃受損，脾氣虛弱，脾不運化，脾胃升降失常，形成濕、熱、瘀、積等病理產物，阻滯中焦，從而出現胃脘脹滿或痛、食少納呆、噯氣反酸等一系列癥狀。

辛開苦降方是上海龍華醫院胡鴻毅教授治療FD 的臨床高效方，由半夏、黃芩、黃連、干姜、吳茱萸等組成。其組方思路是利用辛味的半夏、干姜、吳茱萸等和苦味的黃芩、黃連等兩類不同性味藥群的功能所專，在相須使用的同時達到辛以開結，苦以降氣的目的。方中半夏散結除痞、降逆止嘔，干姜溫中散寒，合用能行能走，能散能通，可助脾氣升發。黃連、黃芩苦寒沉降，燥濕除痞，助胃氣以降，并遏制辛燥之藥味化熱之趨勢；吳茱萸散寒止痛，降逆止嘔，合黃連成左金丸，是辛散苦降、開解郁閉的有效藥對。

FD 病因及病機復雜，其發病及變化的主要特點是“因虛致實”“因實致虛”“虛實夾雜”。臨床所見FD 多呈現脾虛氣滯證為主的兼夾證候，病理因素復雜，包括痰飲、瘀血、濕熱等。脾虛的原因有兩端，一為脾胃升降失調，脾不運化，二為脾胃臟器虛衰。兩者皆可呈現出脾虛的征象，互為因果，難以截然分開。但是病情好轉皆是脾氣健運的結果，所以對于脾虛氣滯證常用健脾理氣法治療，其最終目的是健運脾土，使其升發有力。針對FD 的診治應該歸結于對導致其生理功能障礙的關鍵病機的認識。正所謂“脾升胃降，潤燥得償，病從安來？”以辛開苦降立法治療脾虛氣滯證，乃從致虛之原因出發，以助脾氣升清、胃氣降濁，進而達到了補益脾氣虧虛、開解郁閉之機的目的。陳迎瑩等［9］認為，痞滿病痞之病機在于氣結，由中陽不足，水飲熱邪內停導致?！秱摗愤x用以黃芩、黃連為主要藥物的瀉心湯，以清熱逐水治痞，側重于苦降胃腸；《金匱要略》選用白術、枳實、半夏、桂枝、干姜、茯苓為主要藥物溫中化飲消痞，側重辛以升脾。韓豆瑛等［10］使用半夏瀉心湯加減結合“溫通針法”治療FD 取得了滿意的臨床療效，其取效關鍵是使用辛開苦降法聯合甘溫法。研究表明，辛開苦降法能增加患者胃動素釋放［11］，顯著上調大鼠胃腸激素水平，提高胃排空率和小腸推進率［12-16］，從而改善FD 大鼠的胃電節律紊亂。

研究表明，精神、心理因素在FD 疾病中占有越來越重要的地位［17-18］，而抗焦慮及抗抑郁藥對改善胃腸道癥狀有一定的療效［19］。研究顯示，功能性胃腸病患者較器質性疾病患者及正常人具有更多的軀體化癥狀及負性心理狀態［20-23］，所以氣機郁滯是FD 發病的重要病機，且貫穿始終。研究表明，辛開苦降方能有效降低FD 伴焦慮狀態患者的HAMA 評分，證實了辛開苦降方具有調節脾胃氣機升降、調暢氣機的作用。

舌為脾之外候。舌苔是胃氣蒸騰，上泛于舌面而成，故舌苔的變化可反映脾胃的功能及氣、血、津、液的盛衰情況。近年來，舌診客觀化與胃炎的相關性研究已經取得了一定的成果［24］。李萍等［25］研究發現，舌苔變厚反映了病情的進展。付晶晶等［26］基于慢性胃炎患者提出了舌（苔）色、舌體、舌苔等指數，分析慢性胃炎的證候與參數與之間的相關性，最終指出慢性胃炎的證型與舌（苔）色、舌體、舌苔等指數有一定相關性。張偉妃等［27］研究發現，胃黏膜血管顯露伴糜爛及胃黏膜糜爛的舌色指數、苔色B 值顯著降低；慢性胃炎伴膽汁反流者舌色G 值、苔色B 值、舌苔厚薄指數顯著高于無膽汁反流者。韓鴻雁等［28］運用色度學理論提出了充血指數的概念，探討舌像與胃黏膜的關系，淺表性胃炎和糜爛性胃炎病情程度由輕到重，隨著厚苔程度增加充血指數相應增加，提示病情的加重［29］。本研究結果顯示，觀察組能顯著改善舌苔厚薄特征值及舌苔腐膩特征值，說明辛開苦降方能有效促進痰、濕的化除，推斷可能與辛開苦降方恢復脾胃氣機升降，助脾陽升發調動正氣驅邪的作用有關。

綜上所述，辛開苦降方治療脾虛氣滯型FD 療效滿意，能有效減輕患者臨床癥狀和焦慮狀態，同時舌診客觀化的研究結果揭示了辛開苦降方的取效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