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外直接投資對我國經濟安全的影響效應分析

何金旗 高子豪

摘要：對外直接投資（OFDI）通過促進產業結構調整、合理配置生產要素、技術逆向溢出效應對母國經濟安全產生影響。文章選取2003—2022年省級面板數據，對我國經濟安全水平進行指標構建與測度，并建構技術溢出效應、產業結構、經濟水平三種中介指標，基于多重中介效應分析 OFDI 對我國經濟安全水平的影響路徑。研究發現：對外直接投資能提升經濟安全水平；產業結構升級與技術逆向溢出效應在 OFDI與經濟安全之間存在中介效應；政府干預程度強弱對對外直接投資與經濟安全水平的關系具有明顯異質性：弱干預地區中介效應對經濟安全有明顯的促進作用，強干預地區中介效應對經濟安全有一定抑制作用。

關鍵詞：對外直接投資；經濟安全；多重中介效應；地區異質性

中圖分類號：F7 4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3-5559-（2024）01-005 2-11

一、引言

國家經濟安全指一國經濟的安全和重大利益不受侵害或威脅的狀態，包括經濟主權安全、資源能源安全、金融安全、糧食安全、科技安全、產業與貿易安全等多個方面。經濟安全作為國家安全的基礎，體現著國家的根本經濟利益。近年來，國際形勢日趨復雜，疊加疫情的沖擊，經濟承受壓力，面臨需求收縮、供應鏈沖擊、增長乏力等問題。20 21年，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 00 周年大會上，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新的征程上，我們必須增強憂患意識、始終居安思危，貫徹總體國家安全觀，統籌發展和安全”。202 2年10月，黨的二十大明確提出“必須堅定不移貫徹總體國家安全觀”，特別提出要堅持以經濟安全為基礎。安全與發展休戚相關，兩者并重才能推動經濟行穩致遠。作為全球資源配置的重要途徑，對外直接投資在促進經濟安全發展中發揮重要作用，截至20 21年，中國對外直接投資流量連續十年位列全球前三、連續六年占全球份額超過1 0%。2022 年，我國對外全行業直接投資9853 .7億元人民幣，較上年增長5.2%，對外投資發展穩中有進，中國對外投資大國地位穩固，對外投資成為發展經濟的重要手段。習近平總書記指出開放是最持久的安全，發展是最穩固的安全。作為開放發展的“代言人”，對外直接投資的發展與經濟的發展同向而行，合理高效的對外投資對促進經濟增長，維護經濟安全具有重要意義。因此，在我國加速構建新發展格局的背景下，深入研究對外直接投資對我國經濟安全的影響效應與影響機制，可以為高水平對開放與發展安全提供理論依據，為統籌好對外直接投資與國家經濟安全提供路徑參考。

二、本領域研究梳理及文獻綜述

關于對外直接投資對經濟安全的影響，現有文獻已經從對外直接投資對產業結構、逆向技術溢出、經濟水平提升等多方面的影響進行了探究。

（一）對外直接投資對產業結構的影響

從整體來看，中國 OFDI 逆向技術溢出效應對產業結構產生積極的影響，對外直接投資通過技術進步的中介效應促進產業結構升級，提升經濟發展水平（陳書平，朱東波，2023 ）。同時逆向技術溢出對產業結構的影響存在金融發展的雙門檻特征（朱潔西，李俊江，2022 ）。全要素生產率（TEP）能較好地反映產業結構調整發展情況，相關研究發現較高 TFP 的地區的對外直接投資與金融發展之間耦合協調度相對較高（鄭強，2017 ）。當金融發展處在較低水平時，OFDI 對經濟增長質量的促進作用不明顯（章志華，孫林，2021 ）。鄭強（2017）采用非徑向、非角度 SBM 模型和 DEA-GML 指數評估了中國 TFP 的真實水平，得出當金融發展水平未跨越第一個門檻值時，OFDI 對 TFP 產生了顯著的負效應;當金融發展水平位于兩個門檻值之間時，OFDI 對 TFP 的負效應有所減弱；當金融發展水平跨越第二個門檻值后，OFDI 顯著促進了 TFP 增長。也有研究得出相異結論，OFDI 對中國產業結構升級的負向調節作用在研發投入強度、政府支持研發力度、對外開放水平達到門檻值后顯著增強（樸英愛，于鴻，2021 ）。雖然產業結構升級是促進經濟增長與發展的重要法寶（張燕，2020），但由于對外投資對產業結構升級的負向調節作用，對外直接投資可能會抑制產業結構升級對經濟安全的促進作用。

（二）對外直接投資的逆向技術溢出效應

通過逆向技術溢出，對外直接投資對經濟安全產生影響。Fahad et al.（2022）、Xiong et al .（2022）、宋瑛等（2023）分別運用動態面板 DID 模型、非線性中介傳遞模型、FGLS 等實證方法驗證了 OFDI 逆向技術溢出能夠有效促進母國技術進步和創新能力提高，進而促進經濟發展。研究發現對外直接投資對技術溢出產生積極的正向影響（Xu，2016），而逆向技術溢出自20 15年來，已經成為僅次于自主研發和人力資本投入的第三大自主創新渠道（杜龍政，林潤輝，2018 ）。技術逆向溢出效應可以通過示范和模仿，勞動力流動以及前后產業聯系等方式將知識從對外投資對經濟反向溢出，對經濟產生積極的正向影響（Chunlai Chen，2018 ）?；蛲ㄟ^聚集溢出、模仿學習以及人員流動，提升公司創新能力，從而促進經濟發展（宋躍剛，杜江，2015），然而，有研究發現逆梯度 OFDI 技術溢出雖提高了區域創新績效，但對協調發展、開放穩定和安全保障產生了負面影響（朱潔西，李俊江，2022 ）。市場分割程度較高時 OF- DI 逆向技術溢出對地區 GTFP 增長具有負向影響，交易成本被扭曲，間接地遏制了生產率的提高，阻礙經濟發展（孔群喜等，2019）。

（三）對外直接投資促進經濟水平提升

經濟發展與經濟安全相互促進，對外直接投資作為資本在全球范圍內流動的主要形式，對我國經濟發展和在全球價值鏈中地位的提升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Kamalm et al .，2019 ）。習近平總書記在亞信峰會的講話中指出發展就是最大安全，也是解決地區安全問題的“總鑰匙”。對外直接投資可以帶動經濟水平提升，通過提高經濟發展的效率和可持續性作用于經濟高質量發展。經濟水平的提升是促進經濟安全發展的重要動力。

通過梳理文獻發現，在分析對外直接投資對經濟安全的影響時，相關研究方向眾多，但研究分析視角較為單一，尤其是 OFDI 對母國經濟安全的影響的相關研究較少，在兩者的影響效應分析方面存在缺口。與之相關的理論模型以及機制分析也并不豐富，尤其是對外投資如何影響經濟安全方面缺少量化分析，值得進行進一步的研究。相對已有研究，本文邊際貢獻主要有以下三點：（1）構建完善的經濟安全水平指標體系并運用熵值法測度經濟安全水平，使得相關結論更為準確；（2）基于多重效應模型進行多重中介效應分析而非簡單的單一中介方法，更好地解釋對外直接投資對經濟安全的影響機制，對充分認識對外直接投資與經濟安全水平的內在邏輯關系是一個有益的補充；（3）根據政府對經濟干預程度將不同地區分為強干預組與弱干預組，指出中介效應機制在不同地區有不同的影響效果，據此提出的相關建議具有借鑒意義。

三、OFDI 對經濟安全的影響：基于中介效應機制的分析

本文基于中介效應原理討論對外直接投資與經濟安全之間的關系，根據相關文獻對 OFDI 影響方式的總結，提出對外直接投資以產業結構、技術逆向溢出、經濟發展水平為中介，間接對經濟安全水平產生影響。

（一）產業結構升級的中介傳導機制與研究假設

邊際產業轉移理論、技術創新產業升級理論等多個理論均指出 OFDI 對母國產業結構升級具有促進作用。對外直接投資對產業起到資源配置的優化作用，資源向生產率增速較高部門轉移，調節了產業結構，從而實現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陳書平，朱東波，2023 ）。產業升級的中介作用體現在多個方面，一是母國通過對投資東道國豐富且更廉價的資源使用，降低生產成本，提高競爭能力，促進產業優化升級，促進出口，擴大經濟實力。二是對外直接投資通過產業轉移，將較落后的“邊際產業”轉移到更具有比較優勢的其他國家，從而延緩衰弱產業的生命周期以獲取高于原產地的收益，對外直接投資對產業結構推進以及產業結構合理化的促進作用都可以促進全要素生產率的提升，同時釋放出沉淀生產要素用于支持新興產業發展（Xu，Zhou，2023 ）。三是 OFDI的逆向技術溢出效應推動產業優化升級，產業結構與對外投資需求相適應，母國公司通過競爭效應和示范效應促進行業技術水平，帶動產業結構升級，促進經濟發展（曾倩等，2021）。對此提出以下假設：

H 1 ：對外直接投資可以通過改善產業結構進而提高經濟安全水平。

（二）逆向技術溢出的中介傳導機制與研究假設

已有研究證明對外直接投資存在逆向技術溢出效應（張燕，2020 ）。尤其存在于發展中國家對發達國家的對外投資中，逆向技術溢出效應通過技術研發，規模效應以及利潤反饋等渠道影響創新績效帶動經濟發展（陳曄婷，朱銳，2020 ）。發展中國家在與發達國家的合作中實現知識獲取與技術進步，得到積極的外溢效應。尤其是技術尋求型 OFDI會給母國帶來更明顯的技術溢出效應，對逆向技術溢出的吸收需要加強研發資本投入，促進人力資本發展以克服資源稟賦、經濟體制、市場結構等差異帶來的影響（竇虹麟，屠金萍，2018）。才能吸收東道國的先進技術，促進國內技術進步，實現經濟安全的發展，對此提出以下假設：

H2：對外直接投資通過逆向技術溢出效應對經濟安全水平產生正向影響。

（三）經濟水平提升的中介傳導機制與研究假設

作為僅次于美國的全球第二大經濟體，中國的整體經濟規模持續發展，推動中國 OFDI 規模不斷增加。對外直接投資影響經濟安全水平的傳導路徑可以總結為以下兩方面：一是隨著企業在對外直接投資的規模擴大，開拓了海外市場，擴大了銷售渠道，需求拉動供給的作用下，經濟規模增加，產能擴大成為應有之義。中國作為世界工廠，為世界提供中國商品，使得對外直接投資與國內產業發展高度聯動。同時，產能擴大帶動就業，進一步反哺經濟，提升經濟水平（文宏，辛強，2023 ）。二是 OFDI 的逆向技術溢出效應帶來的技術突破與科技革新，以及經營方式變革，使得本國企業的生產與資金利用效率提高，根據異質企業投資理論，與東道國國家的市場競爭也會迫使母國公司進行技術革新以爭奪海外市場，進而擴大經濟規模，提高經濟水平（黃遠浙等，2023 ）。對此提出以下假設：

H3：對外直接投資可以通過提高經濟水平進而提高經濟安全水平。

四、OFDI 對經濟安全影響的研究設計與實證分析

（一）被解釋變量—經濟安全水平指標構建與測度

借鑒葉衛平（2010）、顧海兵（2012，2017）、蘇麗敏（2022）等對影響國家經濟安全各因素以及途徑的分析，同時考慮數據可得性、重復性問題，構建了以國家經濟安全為一級指標，包括對外經濟安全、財政金融安全、產業安全、可持續發展安全 4個維度的二級指標，以及 19個三級指標的經濟安全水平指標體系。相關指標的選擇與構建方法如表1所示。

參考王軍等（2013）的方法，按以下步驟構造經濟安全指標體系，從而量化經濟安全水平。首先對相關指標進行無量綱處理，正、負項指標的標準化公式分別為式（1）和式（2）。

其中，t 為時間，i為地區，j 為指標。求i地區在第t年中第j個指標的權重，記為

對指標信息ej與冗余度dj進行求解：

其中，m 為年份個數，n 為地區個數，利用公式計算指標j的權重，記為Wj，

單個指標評分Sij由其指標權重與指標得正規化乘積得到：Sij =wijStandardit?？偘踩降梅钟嫗?Si = Sij，n 為經濟安全評價體系中所選指標個數，此時 Si 為所需各省歷年經濟安全水平得分變量。

（二）中介變量設計

經濟水平（WAGE ）。勞動力成本可以反映一省的經濟發展水平。經濟規模較大，發展水平較高的城市，往往勞動力成本較高。本文以城鎮單位在崗職工平均工資表示勞動力成本。

產業結構（ISC ）。參考汪偉等（2015）的方法，對一、二、三產業分別賦權1、2、3，以反映不同產業在經濟中的重要性，第三產業給予更高賦值，能更準確地反映我國產業結構改變，更真實反映出我國的產業結構水平。

OFDI逆向技術溢出（TEC ）。以 OFDI溢出的國外研發資本存量表示。為了較好反映 OFDI 產生的逆向技術溢出效應，綜合考慮中國對各國對外投資的主要流向和數據的可獲得性，剔除數據缺失相關國家，根據對外經貿與投資體量和世界創新能力排名，選擇中國對世界 OFDI 存量占比較高的主要國家（包括 33個國家或地區①） 的數據，利用下述公式進行計算②：

Sct（of）di 表示t時期通過 OFDI 從東道國溢出的國外研發資本存量總額，OFDIjt表示t 時期我國向j 國的直接投資金額，yjt表示 t 時期j 國的國內生OFDIit分別表示 t 時期我國 OFDI 存量、i?。ㄊ校┑?OFDI 存量。文章共構造三種主要中介變量（見表2）。

（三）樣本選擇與模型構建

1.樣本選擇

本文選用200 3—20 22年省級面板數據，對我國 30?。ú缓鞑刈灾螀^和港澳臺地區）的經濟安全水平進行分析。構建國家經濟安全指標以及計算經濟水平和產業結構兩個中介變量所需的數據，來源于歷年《中國統計年鑒》《中國對外直接投資公報》《全國科技經費投入統計公報》《市場化指數報告》和馬克數據網等。其中，省級國防支出200 3—20 05年缺失數據采用自回歸差分移動平均方法進行補全。計算逆向技術溢出的數據來源于世界銀行，因各國投資存量20 21 與20 22年數據缺失較多，故考察逆向技術溢出的中介效應時， 相關經濟安全指標使用到20 20年。

2.模型構建

為了檢驗 OFDI 的所引起的經濟水平提高，產業結構升級，以及技術逆向溢出對經濟安全水平是否存在中介效應和效應的大小與方向，借鑒 Hayes 等及溫忠麟和葉寶娟提出的中介模型檢驗方法進行實證檢驗，通過 process 采用 Bootstrap 法建立如下中介效應模型：

在（9）-（13）式中，a0、b0、c0、d0、e 0為常數項， a1、b1、c1、d1、e 1為各解釋變量系數，i表示省份，t 表示時間，SAFE 表示經濟安全水平，WAGE 表示經濟水平，ISC 表示產業結構，TEC 表示逆向技術溢出效應，CV 為控制變量，ε為隨機擾動項，為消除量綱影響，所有數據在回歸前進行歸一化處理。

（四）變量平穩性檢驗

為避免偽回歸問題，采用 LLC、Fisher-ADF、 IPS 方法對構造的各變量進行單位根檢驗。在 LLC檢驗中，原始數據變量TEC、EDU、TRA、MG- DP 存在單位根，但一階差分后數據平穩。在 IPS 檢驗與 Fisher-ADF 檢驗中，數據一階差分后均平穩?？蛇M行中介機制檢驗分析。

（五）多重中介效應檢驗

中介效應路徑圖如圖 1所示，三條中介路徑以及直接效應路徑系數均為正數，且由表3可知，產業結構與逆向技術溢出兩者中介效應均顯著，判斷對外直接投資整體促進了經濟安全水平的提升。

由全國層面多重中介效應檢驗及結果分析表 3中可以看到對外直接投資對所選擇的三個中介變量均在 1% 水平上顯著且均為正向效應，說明對外直接投資對技術溢出效應，產業結構改善，經濟水平提高均有顯著的促進作用，對外直接投資與經濟安全水平之間確實存在中介效應?？傂獮?.382，直接效應為0.2 2，間接效應為0.162，效應均顯著。以表 4主要結果及傳導路徑構造中介效應路徑圖（如圖1 ）所示，在傳導路徑 OFDI — ISC — SAFE 中，對外直接投資對產業結構升級有明顯的促進作用，系數為0.2 33 。產業結構升級對經濟安全也存在正向促進作用，系數為0.29，間接效應為0.06 8，置信區間為[0.023，0.121] ，區間不存在零點，結果顯著。說明對外直接投資通過升級產業結構促進了經濟安全水平的提高，假設 H 1得到驗證。路徑 OFDI — TEC — SAFE 中，對外直接投資對技術溢出的促進作用系數為0.483，技術溢出對經濟安全存在正向促進作用，系數為0.166 ，間接效應為0.08 ，置信區間[0.034，0.12 7]內無零點，結果顯著。說明對外投資的技術溢出效應可提升我國經濟安全水平，假設 H 2 得到驗證。對路徑 OFDI — WAGE — SAFE ，對外直接投資對經濟水平產生正向影響且顯著，系數為0.6 37 。對外直接投資對經濟水平提升具有較為顯著的促進作用，但經濟水平提升對經濟安全的促進作用不顯著且路徑間接效應不顯著，無法證明經濟水平提升的中介作用，假設 H 3未得到驗證。

（六）基于政府干預程度的異質性分析

經濟平穩發展離不開政府的支持與干預，政府干預程度將對我國的經濟安全水平造成影響。文章借鑒歷年《中國分省份市場化指數報告》中政府與市場的關系指數數據。以 30 省政府與市場關系指數均值為分界線，小于均值省份劃為強干預省份，其余為弱干預省份③。政府與市場關系中包括市場分配經濟資源比重、減輕農民稅費負擔、減少政府對企業干預、減少企業對外稅費負擔和縮小政府規模 5項指標。涵蓋了政府對經濟以及經濟資源分配、農民稅費、企業及企業對外稅負等多個方面的干預影響，可以較為直觀的顯示政府對各省份經濟發展的相對干預程度。由于指標均為負向相關，指數越小說明政府干預力度越強。強干預省份說明政府財政參與分配經濟資源的比重較高，對減輕農民稅費負擔的作用較小，減少政府對企業干預程度小，減輕企業稅外負擔程度小，政府規?？s小程度較小，弱干預省份則相反，中介分析結果如表 5所示。

（1）強干預組對外直接投資對經濟安全水平影響

在表 5強干預組的 bootstrap 抽樣法檢驗結果數據中可以看到對外直接投資對技術溢出以及經濟水平提升有顯著促進作用，對產業結構的升級作用不顯著。技術溢出效應對經濟安全的促進作用不顯著，經濟水平提升對經濟安全存在負向作用，系數為-0.2 87 且顯著。觀察強干預組效應系數，總效應系數為0 .1 29 不顯著，直接效應系數為0.2 72顯著，間接效應系數為-0.143，直接效應系數與間接效應系數異號，判斷存在遮掩效應（溫忠麟，葉寶娟，2014），經濟規模的擴大抑制了對外直接投資對經濟安全的促進作用，中介效應發揮負向影響作用，使得總的正向影響效應不顯著?？赡苁怯捎趶娬深A地區市場與財政未實現完全分權，經濟本質上仍由財政掌控，隨著經濟規模擴大，經濟水平提高，對外直接投資不斷增長，但地區總體人力資本匱乏，金融發展水平較低，經濟安全的外源性風險較大，產生包括區域發展不平衡，就業壓力增大，物質資源的過度利用，經濟對對外投資的依賴性過高等問題。OFDI 增長加強了國際市場與強政府干預地區經濟聯系，易對不成熟的金融體系與資本市場造成沖擊。雖然間接效應系數為負數，但總效應依然顯著為正，對外直接投資對強干預組地區的經濟安全水平仍存在促進作用，但隨著經濟水平提升，經濟安全的增長速度逐漸下降。

（2）弱干預組對外直接投資對經濟安全水平影響

由表 5 可知，在弱干預組中，對外直接投資可以促進逆向技術溢出效應與經濟水平增長，系數在 1% 水平上顯著，分別為0.8 16 ，1.0 55 。且兩變量增長可提升相關省份經濟安全水平，系數為 0.1 91 和0.2 42均顯著。顯著總效應與間接效應顯著，系數分別為0.6 41 ，0.4 39，直接效應不顯著，這種情況被稱為是完全中介效應，Baron 和 Kenny（2005 ）認為完全中介是中介效應存在的最強有力的證明。隨著研究發展，Preacher 和 Hayes（2008）提出不存在完全的中介效應，呼吁將其稱為主要中介。中介效應檢驗結果中，中介變量對經濟安全水平的影響作用較強，導致對外直接投資對經濟安全水平的直接影響作用不顯著。說明在弱干預組省份中，對外直接投資可通過逆向技術溢出效應與促進經濟水平提升從而提高相關省份的經濟安全水平，假設 H 3 在弱干預組省份分組中得到驗證。弱干預組省份中市場分配經濟資源比重較高，經濟發展基礎條件較好，高新技術產業比重相對較高，抵御外部經濟沖擊的能力強。與強干預組省份相比，更高的人力資本存量，更強的 R&D 的吸收能力使得弱干預組省份能更好地吸收技術擴散，將技術向商品轉換，對經濟安全水平提升發揮重要作用。

五、主要結論與政策建議

（一）主要結論

文章基于2003—20 22年省級面板數據構建經濟安全指標體系對除港澳臺及西藏自治區外 30省進行經濟安全水平指標測度以量化經濟安全，并構建多重中介效應模型對 OFDI 對經濟安全水平影響的作用路徑進行分析，探索了不同政府干預程度下對外直接投資對經濟安全的中介影響結果，得出如下結論：

第一，多重中介效應檢驗的全樣本結果顯示，我國對外直接投資發展對經濟安全水平的提升存在促進作用，對外直接投資對產業結構、逆向技術溢出、經濟發展以及經濟安全水平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233、0.483、0.637、0.382，且均在1%水平上顯著，表明對外直接投資能夠明顯促進產業結構升級，增強逆向技術溢出效應和促進經濟發展，提高我國經濟安全水平，中介效應分析中總效應直接效應與間接效應均正向顯著，說明模型存在部分中介作用，在間接效應中，路徑 OFDI— ISC— SAFE 與路徑 OFDI— TEC— SAFE 暢通，產業結構與逆向技術溢出效應在對外直接投資對經濟安全水平的影響中存在中介作用。對外直接投資可以通過產業結構調整與逆向技術溢出效應對經濟安全水平產生正向提高作用。

第二，以政府干預程度為分類依據進行區域異質性分析，結果表明政府干預程度不同的地區，對外直接投資對經濟安全水平的影響效應存在明顯的差異。政府強干預地區中介效應為負，在存在較強遮掩效應情況下，對外直投資對經濟安全水平的影響不顯著，經濟水平中介變量為主要負向影響變量且顯著，即經濟規模的擴大對經濟安全水平的提升產生不利影響，抑制了 OFDI 對經濟安全水平提升作用，使得經濟安全水平增速下降。政府弱干預地區中介效應對經濟安全的促進作用明顯，逆向技術溢出與經濟水平發揮主要中介作用，OFDI 的直接效應不顯著，但總效應與間接效應均顯著，且間接效應占比約為68.49%，路徑 OFDI—TEC— SAFE 與路徑 OFDI— WAGE— SAFE顯著。說明在弱干預地區，對外直接投資主要通過促進逆向技術溢出與提高經濟水平促進經濟安全水平的提高。相對于直接影響效應，對外直接投資通過中介效應對經濟安全水平的提高產生更大的促進作用。

（二）政策建議

中國對外直接投資由于起步晚、發展快、體量大，不可避免出現各種問題，影響國家經濟安全?；谝陨涎芯恳暯桥c相關研究結論，在對外直接投資重要性不斷增長的今天，為實現對外直接投資與經濟安全的同向發展，提出以下建議：

（1）積極推進技術尋求型對外直接投資，加強對外直接投資企業與關聯企業的交流合作，通過關聯效應獲得更多的技術與經驗，充分發揮逆向技術溢出效應對我國經濟安全水平的促進作用。研究結果顯示逆向技術溢出有利于提升我國技術水平維護國家經濟安全。重視技術逆向溢出作用，就要提升技術吸收轉化能力，實現技術的消化吸收再創新，這就需要重視人力資源的培養，提高專業人才和人力資本存量，更好的吸收溢出技術。增強技術向商品轉化的躍升能力。同時加強風險控制，學習分銷技術，實現多樣化經營，為經濟安全打好基礎。更要完善相關法律法規，保護知識產權，鼓勵自主研發，進一步消除機制性障礙，創造公平競爭環境。

（2）促進對外直接投資與產業結構升級相適應，發揮對外直接投資對產業結構升級的帶動作用，促進經濟安全水平提高。加快產業結構調整，促進產業結構優化升級與新舊動能轉換，是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應有之義。技術進步是推動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的重要動力，重視投資規模與投資質量，增加向高附加值的技術密集型產業的對外投資，實現對技術的消化吸收再創新，帶動相關產業發展，優化產業結構。同時，需要人力資本結構與市場需求結構以及城市條件實現相應發展，強化產業鏈韌性，提高產業的自主創新能力，防止因產城關系不匹配造成產業結構升級對經濟安全水平提升產生阻滯作用。

（3）統籌考慮和規劃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和“一帶一路”共建，促進中西部與東北地區協同發展。實證結果表明強政府干預組省份經濟快速發展對相關地區經濟安全產生消極影響，強政府干預組包括中西部地區與東三省中大多省份，是我國“一帶一路”建設的重要接口。對于經濟均衡發展問題，要夯實新經濟發展格局基礎，促進區域重大戰略與區域協調發展戰略相融合，打破區域經濟分化勢態，統籌好發展與安全問題。扎實推進“一帶一路”戰略走深走實，發揮“一帶一路”的經濟帶動作用，深化與相鄰國家的經濟聯系，借助“一帶一路”國家戰略，實行多邊合作，彌補產能與資源不足問題，帶動經濟發展。同時針對經濟水平提高對經濟安全水平提升產生抑制作用，中西部與東三省地區應加強基礎設施建設，提升人才儲備，防止對外直接投資過程中產生基礎設施匱乏問題，保持經濟穩定發展，為經濟安全治理提供更多的緩沖空間，防止因經濟發展過快導致經濟安全問題的發生。

（4）針對強政府干預組省份的對外直接投資規模增加反向抑制經濟安全水平提高問題，應堅持促進西部大開發戰略，中部崛起戰略與東北振興戰略，提高相關地區應對經濟沖擊的能力，推進經濟一體化發展。根據各區域資源條件，合理分工、優化布局，落實主體功能區戰略，形成優勢互補、高質量發展的區域經濟布局，將對外直接投資所帶來的發展優勢及時轉化并充分吸收，防止區位經濟失衡、資本外逃以及對外投資“空心化”等多種問題的發生。針對弱政府干預組省份 OFDI直接效應不顯著的問題，應堅持海陸內外聯動，東西雙向互濟的開放格局，增強對外開放的同時優化對外直接投資結構，完善對外直接投資的風險監控措施與風險補貼政策，提高對外直接投資的經濟收益與社會效益。充分發揮對外直接投資在資源獲取，改善國際收支，促進就業等方面的作用。

（5）政府應充分認識到市場與政府干預之間的關系，在處理對外投資與國內經濟安全的關系時，既要充分發揮市場對資源配置的決定性作用，又要更好地發揮政府的作用。根據市場與政府關系指數五項指標，調整政府對企業干預程度合理減少企業對外稅費負擔，增加市場分配資源比重，減輕農民稅賦負擔，縮小政府規模。重視市場作用并不意味著弱化政府作用，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下，政府發揮著無可替代的作用，促進政府工作從“定價格”到“定規則”轉變，做到放活與管好有機結合，釋放市場活力，才能充分發揮出對外直接投資對經濟安全的提升作用，為經濟平穩運行保駕護航。

注釋：

①包括中國香港，中國澳門，印度，科威特，丹麥，蒙古國，日本，韓國，以色列，加拿大，美國，巴西，墨西哥，荷蘭，瑞典，俄羅斯聯邦，羅馬尼亞，英國，德國，希臘，法國，西班牙，意大利烏克蘭，波蘭，匈牙利，比利時，奧地利，埃及，保加利亞，塞浦路斯，哥倫比亞，愛爾蘭共33 個國家和地區.

②數據來源于世界銀行數據庫，由于世界銀行20 21 年研發資本存量數據缺失故逆向技術溢出數據計算到20 20年.

③強政府干預組省份包括：山西，內蒙古，遼寧，吉林，湖南，海南，四川，貴州，云南，陜西，甘肅，青海，寧夏，新疆；弱政府干預組省份包括：安徽，北京，福建，廣東，廣西，河北，河南，黑龍江，湖北，江蘇，江西，山東，上海，天津，浙江，重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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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alysis of the Impact and Effect of OFDI on China's Economic Security

——An Empirical Test Based on Multiple Mediation Effect Models

HE Jinqi， GAO Zihao

（School of Economics， Nanjing Audit University， Nanjing， 211815）

Abstract： Out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OFDI） will have an impact on economic security of a home country through industrial reconstructuring，factor allocation change and reverse technology spillover effects. Based on the provincial panel data from 2003 to 2022， this paper constructs and measures indicators of China's economic securi- ty level. Three intermediary indicators， namely， technology spillover effect， industrial structure， and economic lev- el， are also constructed to analyze the multiple intermediary effects of OFDI on the path of China ’s economic secu- rity level. The study finds that OFDI has an enhancing effect on economic security level， the intermediary effect of industrial structure upgrading and reverse technology spillover effect exists between OFDI and economic security. It also finds that the strength of government intervention has a significant heterogeneity i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OFDI and economic security level. The mediating effect of weak intervention regions has a significant promoting effect， while the mediating effect of strong intervention regions is negative， inhibiting the promotion of economic security level by OFDI.

Keywords： out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economic security; multiple mediating effects; regional heterogene- ity

（責任編輯：劉睿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