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學教師評價的國際經驗與反思

汪賢澤 周文葉

摘 ? 要： 如何進行有效的教師評價是各國共同關注的話題。按照建立的分析框架，重點考察了英國、新加坡、葡萄牙和智利等國家的教師評價經驗并進行了反思。主要的經驗是：評價的目的設定兼顧認證和發展，評價的內容注重有法可依，評價的組織與實施強調專業化，評價結果處理注意問責與改進的平衡。啟示是：在理論上去分析和研究教師評價實施面臨的主要問題，在實踐上做好教師評價實施的專業性保障。

關鍵詞： 中小學教師；教師評價；評價框架；比較研究

誰來決定一位中小學教師的工作是否卓有成效，以及這樣的決定是怎么做出來的？尤其是如何設計和執行公眾期待的公平、準確的教師評價系統？這些問題的解決絕非易事，不同國家的教育系統都在為這些共同的問題追尋著解決之道。那么，在實踐上如何提高教師評價的科學性、專業性和發展性，有沒有相關的實踐經驗可供參考呢？為此，我們選擇了四個同屬OECD又都建立了國家層面的教師評價系統并有相關實施經驗的國家，通過教師評價的學理分析，建立教師評價的分析框架，梳理教師評價的國際經驗，期待能為我國的教師評價提供有益的借鑒與反思。

一、教師評價的學理分析

教師評價指的是出于特定的評價目的，根據相關的評價標準和要求，按照一定的評價程序，采用恰當的評價方法處理評價信息，得出評價結果并進行合理運用的過程。綜合現有的研究，教師評價框架主要涉及以下幾個方面的因素。

1.評價目的

對教師評價的目的研究和表述很多，總體而言有兩種：改進與問責。1 關于改進，關注點在于給教師改進專業發展提供有效的反饋，以幫助教師了解、反思并改進他們的教學實踐。關于問責，關注點在于將教師的業績與教師的職業生涯發展聯系起來，以試圖激發教師成為最好的自己，主要考慮以業績為基礎決定教師的晉升、薪資、獎金或者懲罰，當然也可能是職業退場。需要注意的是，雖然整合改進與問責的功能有一些困難，但是實際上各國在設定教師評價目標的時候都會進行一定的嘗試。1

2.評價主體

誰負責評價，主要有教育行政部門、學校及其領導和教師個人三個層面。教育行政部門在教師評價中扮演著很重要的角色，制定宏觀層面的學習目標、教學專業標準以及教師評價的規范。它們直接影響教師評價的程序和過程，包括設計評價工具，確定評價標準，評價任務分配以及隨之而來的評價結果。有效的教師評價有賴于學校領導對教師評價概念和實踐的把握。學校領導在教師評價中承接中央政策的執行和教師評價的具體事務。教師自我評價和同行評議同樣關鍵。證據顯示，同行評議有著明確關注點和反饋的課堂觀察在提高教學質量上有著重要的作用。2 如何協調好這三者是保證教師評價結果的準確、客觀的重要基礎。

3.評價標準

教師評價是否切實可行、科學有效，與運用什么樣的教師評價標準密切相關。教師工作過程是一個涉及多種層次、因素和變量的動態復雜系統，這需要對教師評價開展系統的、專門的研究。近年來，國際上不少國家相繼出臺教師評價標準或管理標準，這正說明了科學、準確的評價標準的重要性。

4.評價方法與結果運用

教師評價中可以采用的評價方法有很多，例如：課堂觀察、成長檔案袋評價、學生/家長評價、同行評議、教師自評等。值得注意的是，評價方法是與不同的評價類型緊密聯系在一起的。如何針對不同評價主體選擇合適的評價方法，如何綜合利用各種評價方法是教師評價研究亟待解決的問題。還有一個關鍵點是評價結果的處理與運用。如果評價結果處理與運用恰當的話，不僅可以滿足問責的需求，還可以為教師的專業發展提供強有力的支持。

二、教師評價的國際經驗

英國的學校教師表現管理（School Teacher Performance Management），葡萄牙的全國教師表現評價系統（National System of Teacher Performance Evaluation），新加坡的強化表現管理系統（Enhanced Performance Management System—Teaching Track）和智利的專業教師表現評價系統（System of Professional Teacher Performance Evaluation）是近年來在國家層面開展的比較典型的教師評價系統。下文按照上述分析框架對各國經驗進行具體分析，呈現其行動經驗。

1.評價目的兼顧認證和提高

在各國的教師評價框架中，既有對學校管理者的評價，也有對廣大教師的評價。雖然都帶有對評價結果的問責意味（主要和晉升有關），但也兼顧促進教師的專業發展和教學。例如，英國學校教師表現管理主要根據教師個人的工作職責和《學校教師薪資和資質文件》（the School Teachers Pay and Conditions Document）對教師或者校長的總體表現做出評價，還根據學校的改進計劃來幫助教師未來的發展做出規劃。其目的在于促進形成一種新的教師專業發展文化。葡萄牙全國教師表現評價系統對所有教師來說都是強制的。它在學校層面開展教師評價，主要采用同行評價的內部評價方法。教師評價既是專業發展和教學改進的工具，又是職業晉升的尺度（主要的問責因素）。新加坡強化表現管理系統是一個基于能力的系統，其目的在于幫助教師提高自己和獲得更好的業績。它鼓勵教師反思自己的能力和成績，計劃個人的專業發展，激勵和強化教育部看重的行為和結果。智利專業教師表現評價系統設計初衷在于激勵教師了解自己的優勢和弱點以提升自我。值得注意的是，這一評價系統是在教育部、行政區委員會和教師工會之間長達10年的協調以及其他教師政策的支持下才得以實行的。四國主要的教師評價目的，見表1。

2.評價標準與內容注重有法可依

在各國的教師評價中，根據事先建立的教師專業標準或相關的教師職責文件等來規定具體的教師評價內容是比較突出的。例如，英國教師評價標準主要依據2007年制定、2012修訂的教師專業標準，同時考慮教師的專業職責規定和崗位描述，以及《學校教師薪資與資質文件》。主要涵蓋三個方面：專業態度、專業知識與理解、專業技能。葡萄牙評價系統依據的標準有三：教師通用能力文件；教師一般職責和專業職責的有關規定，例如，教師職業法規；學校的發展規劃，內部規定和年度教師發展計劃等。新加坡教師評價系統既關注表現結果，又關注表現過程。經過深度訪談，以及不同學校的樣本和問卷調查，新加坡教育部認為業績應該關注兩點：第一，關鍵領域結果，“個人職責文件”已經回答了“業績是什么”的問題，這些文件清楚地界定了行為目標，以便更好地指導教師和評價者去設定和檢查這些關鍵領域結果中的短期工作目標;第二，能力，教學跟蹤運用事先制定的能力分類來建構教學能力模型。智利教師評價參照的標準主要有：1994年《教師法》對公立學校教師規定的工作職責和權利，以及2002年頒布及之后修訂的《優秀教師框架》（Framework for Good Teacher）中總結出來的國家教學標準。四國具體的教師評價內容，見表2。

3.評價的組織與實施強調專業化

從各國的教師評價組織與實施來看，加強評價的專業能力建設是一個很重要的環節。針對不同的評價對象，在保證評價工具和信息來源的準確性的基礎上使得評價過程更為有效，也是令人印象深刻的。例如，英國的教師評價實施是在反饋與激勵小組（the Rewards and Incentives Group，以下簡稱RIG）指導下進行的，RIG規定所有的評價者都要接受恰當的培訓，之后教師評價主要在學校內部進行。葡萄牙教師評價由教育部制定指導評價的一般原則和指南。學校具體負責過程時間表、評價工具、分配評價任務、了解評價者的需求以及隨之而來的評價結果。新加坡教師評價系統2003年在學校管理層試行，從2006年開始面向所有教師，由學校的管理者評價教師，學校領導按照評價指南進行解釋。智利教師評價由大學中的測量中心（MIDE UC）按照合同負責評價過程：編制和修改評價工具，選擇和培訓評價者和評分員，分析評價過程中收集的信息。執行過程是非集權化的，所以每個學區委員會直接負責評價過程。學校的校長和教學負責人也要參與評價。具體的組織與實施的內容，詳見表3。

4.評價結果處理注意問責與改進的平衡

四個國家的教師評價針對不同的評價對象得出評價結果，并進行積極的結果反饋與問責，進而促進教師專業發展和總體提升教師隊伍質量。當然，具體側重于激勵還是問責，各個國家有所不同。例如，英國教師評價在獲得結果后，決定教師的晉升和相應的問責。但更多的是為教師高質量的、可持續的專業發展提供基礎。葡萄牙則是在對教師給出等級的基礎上，對那些合格和不合格等級的教師提出在職培訓的計劃。新加坡同樣對教師提供等級評定，對等級C以下的教師有強制制訂改進計劃的要求，但是評價過程中會不斷為教師提供反饋。智利教師評價最終的結果也分等級，除了優秀等級激勵外，同樣對后進的教師有比較嚴格的要求（嚴重的話會被解雇）。具體的評價結果處理情況，詳見表4。

三、教師評價國際經驗的反思與啟示

1.教師評價實踐的國際經驗

（1）教師評價的目的設定兼顧認證和發展。我們可以看到，雖然有的國家偏重于推動教師高效的專業發展，例如英國和葡萄牙；有的國家偏重于認證，例如新加坡和智利。但是，各國在評價導向上，對認證和促進發展進行整體考慮，即在準確評定教師實際工作表現的基礎上，充分發揮評價結果的導向和管理作用。

（2）教師評價的內容注重有法可依。有一個清晰明確的法律、文件或專業標準作為教師評價依據，是國際上一個比較突出的做法。以此為依據，教師評價行為就容易做到綱舉目張。當然，在具體的評價內容上根據各國國情會有各自的特點。例如，英國和智利直接對應教師專業標準的內容，葡萄牙重點關注教學行為和業績表現，而新加坡則偏重于教師工作能力。

（3）教師評價的組織與實施強調專業化。注重評價過程的專業性和科學性來獲得可靠的評價信息，是共同的追求。為了達到這一點，上述國家的教師評價中對評價者的能力培訓都非常重視，同時注重自評和他評的結合。對于評價工具和信息來源而言，在全面完整的基礎上，智利偏重教學檔案，英國偏重目標達成度和課堂觀察，新加坡注重檢視會議，葡萄牙注重標準化格式記錄。

（4）評價結果處理注意問責與改進的平衡。上述國家都會根據評價結果對教師進行問責和指導改進。問責相對剛性，直接決定職級晉升、薪資水平和崗位去留等。但是在問責的同時，一個明顯的特征是根據評價信息為教師提供專業發展的機會，為教師的專業發展提供指導。

2.教師評價國際經驗的反思

（1）教師評價不存在一體適用的萬全之策。從上述國際經驗來看，出于不同的評價目的，評價的實施主體、評價方法與指標、評價結果的處理等都是存在差異的?？梢哉f，每個國家的教師評價框架都帶著本國的教育制度印記。我們不可能照搬他國先進評價框架就能解決所有的問題。

（2）教師評價的問責與促進功能需要融合。過度問責會讓教師感到不安，減少對工作本身的認可。因此，教師評價的總體設計應該注重在判定教師實績的基礎上，發揮評價結果的積極作用，讓教師有專業成長的機會，進而提高教師隊伍的整體水平。

（3）教師評價的組織與實施需要加強專業能力建設。教師評價是一項技術性很強的活動，一方面，要保證評價者具備關于教師評價政策和實踐方面的專業知識和能力；另一方面，在實施中要注意研究和吸納國際上的知識和經驗，并且要聯合相關研究者和實踐者建立起一支專業的隊伍。

3.對我國教師評價的啟示

在理論上去分析和研究教師評價實施面臨的主要問題。一方面，需要對“我們為什么評價？評價什么？誰來評價？怎么評價？評價之后怎么用？”等基礎理論問題做出澄清。另一方面，聯合教師評價政策制定者、研究者、學校管理者和教師代表，仔細研究分析各項評價政策、評價標準及其可能帶來的影響，以便有關評價制度能在學理上達成一致。

在實踐上做好教師評價實施的專業性保障。首先，要組建具備教師評價政策和實踐方面專業素養的教師評價隊伍。其次，確立清晰有效的實施流程。在評價實施中，管理者與教師要進一步明確對評價內容的理解，不要讓教師評價陷入黑箱困境。再次，發揮評價結果的發展性作用。如果評價結果不與專業發展機會聯系起來，只帶來獎懲的話，那么評價過程就不能改進教師的行為，進而成為一種激起矛盾的無意義行為。

International Experience and Reflection on the Evaluation of

Primary and Secondary School Teachers

WANG Xianze1， ZHOU Wenye2

（1.Faculty of Teacher Education，Taizhou University，Linhai Zhejiang，317000； 2.Department of Curriculum and Instruction，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Shanghai，200062）

Abstract： How to conduct effective teacher evaluation is a topic of common concern among countries. Based on the established analytical framework，the teacher evaluation experience of countries such as the UK，Singapore，Portugal，and Chile were examined and reflected on. The main experience includes the following aspects：the purpose of evaluation is to set rules for and focus on certification and development，the content of evaluation emphasizes legal basis，the organization and implementation of evaluation highlights professionalism，and the handling of evaluation results focuses on a balance between accountability and improvement. Based on that，we can get the following reference that we should analyze and study the main problems faced by the implementation of teacher evaluation by means of the theory，and should ensure the professionalism in actual practice.

Key words： primary and secondary school teachers，teacher evaluation，evaluation framework， comparative stu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