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醫學中心建設內在邏輯、面臨挑戰與發展前景

韓春雷 楊永萍 柳麗爽 吳偉清 李松柏

1 國家醫學中心建設的內在邏輯

目前，國際上僅有少數國家和地區對國家醫學中心建設開展了一定程度的實踐與探索。以美國為例，在美國衛生與公眾服務部下面，設有國立衛生研究院（NIH）。NIH下面分別設立了國家癌癥研究所 （NCI）、國家心肺血液研究所（NHLBI）等20個研究所和國家轉化科學推進中心（NCATS）、國家補充和綜合健康中心（NCCIH）等6個中心[1]。

雖然國際上對國家醫學中心建設有少量成功的實踐與探索，但很長時間以來，不論在國外還是在國內，國家醫學中心的概念并沒有成為醫學界的主流共識或引起特別的關注。2009年以來，國內通過試點和大量的實踐探索，逐步認識到建設國家醫學中心符合基本的經濟規律。由于資源約束和財力限制，國家必須把有限的資源投入到最具有效率的地方，國家醫學中心建設將成功的經驗進行示范推廣會減少成功率不高的試錯，降低沉沒成本，避免不當承諾投入的錯誤升級；學習曲線效應會導致學習成本顯著降低，診療效果顯著改善，醫療差錯明顯減少，治愈率、好轉率顯著提升。國家醫學中心建設會使醫療質量持續提高，診療成本明顯持續降低，教學科研工作成效顯著，大大提高全社會資源利用效率，進而幫助全國快速提升所代表學科領域整體診治能力水平，促進優質醫療資源快速擴容進而均衡布局與發展。

建設國家醫學中心符合我國基本國情[2]。由于我們國家的體制優勢，更加容易控制國家醫學中心的劣勢和發揮國家醫學中心的優勢，使之充分發揮輻射、輔導、引領和示范效應，帶動全國醫學水平、健康水平、科研水平和創新轉化水平的共同提高。目前，隨著認識的不斷進步和思維的不斷創新，國家醫學中心建設正在呈現從傳統學科到非傳統學科發散的趨勢、從單一學科到多學科協同的趨勢和從單一中心到多中心協同的趨勢。

2 國家醫學中心建設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目前，我國已經設立了13個類別的國家醫學中心。盡管國家醫學中心從籌建、申請到批復用時不過數年，但事實上國家醫學中心建設是一個漫長的過程[3]，其過程可以追溯到依托醫院成立之初。每個國家醫學中心的建設都是數代人心血和汗水的結晶，是每代人上下求索、守正創新和追求卓越的回報。

國家醫學中心的獲批，是雄厚實力和肩負責任的反映，是水到渠成、實至名歸。獲得這一榮譽只是最后一公里，數代人的知識沉淀和力量積蓄才是起決定作用的關鍵。每個國家醫學中心未來的建設和發展依然需要經歷一個較長的過程，需要一代又一代人為之持續付出卓越的努力。

3 國家醫學中心并非一成不變

國家衛生健康委辦公廳《國家醫學中心設置實施方案》和《國家醫學中心管理辦法（試行）》明確提出了國家醫學中心的動態調整和退出機制；對年度考核不合格的國家醫學中心進行約談，要求限期整改；連續3年考核不合格的，取消資格并撤牌，3年內不得再次申報[4]。

國家衛生健康委和國家中醫藥管理局《關于印發公立醫院高質量發展促進行動（2021-2025年）的通知》和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印發“十四五”中醫藥發展規劃的通知》要求圍繞重大疾病、醫學前沿、平臺?？仆七M國家醫學中心（含國家中醫醫學中心）建設設置和管理工作，新建一批國家醫學中心[5]和國家中醫醫學中心[6]。國家發展改革委、國家衛生健康委和國家中醫藥管理局《關于印發有序擴大國家區域醫療中心建設工作方案的通知》，提出支持國家區域醫療中心建設成效突出的輸出醫院，優先申報國家醫學中心建設項目。

由此可見，國家醫學中心的政策表現出明顯的開放性。下一步國家醫學中心準入與退出機制將更加科學、完善。國家醫學中心的動態調整和退出機制，倒逼國家醫學中心依托醫院不斷進取，更好地發揮引領、示范、輻射和輔導作用。

4 國家醫學中心的關鍵在于做實

國家及地方政府高度重視國家醫學中心的建設工作，為之制定了大量的政策，出臺了大量的文件，付出了大量的人力、財力和物力。國家醫學中心建設引起了各級政府、醫療機構和全國百姓的廣泛關注，凝聚了各級政府“以人民健康為中心”的殷殷之情，凝結了各級醫療機構“致力于為人民群眾提供卓越醫療服務，努力實現公立醫院高質量發展”的拳拳之心，匯集了全國人民對健康美好生活的期待和追求。

如何實現好國家醫學中心設置的目標是政府主管部門和依托醫院的責任和面臨的挑戰。

4.1 地方政府主管部門的責任和挑戰

《“十三五”國家醫學中心設置規劃》《關于加快推進國家醫學中心設置工作的通知》《國家醫學中心管理辦法（試行）》和《關于綜合醫改試點省份率先推動公立醫院高質量發展的通知》等文件反復強調，各省市衛生健康行政部門要把國家醫學中心建設納入“健康中國”建設的總體部署，切實履行地方主體責任，積極協調相關部門對國家醫學中心予以支持，推動區域醫療資源整合，加大在基礎設施建設等方面的投入，給予更大自主權[7]，探索符合國家醫學中心功能定位的補償機制，建立全程監管機制，推進國家醫學中心建設工作可持續發展，多措并舉促進國家醫學中心發揮輻射引領作用。

在國家醫學中心申報過程中，得到了各省市政府的大力支持[8]，國家醫學中心可持續建設與發展同樣需要得到省市政府的大力支持。申請和批復國家醫學中心只是開始和前奏，獲批的同時應該開始感受到沉甸甸的責任。各省市政府要監督、支持和組織國家醫學中心按照設置標準和管理辦法要求高質量落實好每項建設管理要求，要有效幫助國家醫學中心協調解決建設過程中的規劃、土地、編制、戶口和資金等方面的具體困難，在大型設備配置、財政資金支持、人事薪酬制度、醫保支付制度、創新藥物和技術使用、科技創新和成果轉化等方面積極探索和主動提供符合國家醫學中心特點兼具創新性的配套解決方案[9-10]。

4.2 依托醫院的責任和挑戰

對于依托醫院而言，獲批國家醫學中心僅僅只是國家醫學中心建設的起步。在建設過程中，國家醫學中心依托醫院對國家醫學中心要有高度的認識，對國家醫學中心相關政策要進一步梳理總結和反復學習，對其建設意義要進一步重新深入審視分析和透徹領悟，對國家醫學中心的功能定位和職責任務要有精準的把握，對面臨的挑戰要有全面的思考。必須緊緊圍繞國家醫學中心的功能定位，不折不扣、高標準、高質量、創造性地開展工作，才能真正把國家醫學中心各項職責任務創造性地落實到位。

依托醫院的責任和挑戰可以歸結為兩個方面，即自身建設（主要表現在引領、示范方面）和對外幫扶合作[11]（主要表現在輻射、輔導方面）。

4.2.1 自身建設。國家醫學中心要發揮好自己的作用，如何搞好自身建設是關鍵。國家醫學中心要瞄準國際醫學科學前沿，不斷攻克疑難危重癥診治和醫學科學關鍵技術難關，使之始終代表全國頂尖水平，并具備強大的國際競爭力，趕超國際頂尖水平甚至引領國際醫學技術發展方向。國家醫學中心要持續、穩定、高水平、高質量地開展疑難危重癥診療等專業技術服務，樹立本領域的學習標桿和典范。要探索適應國家醫學中心建設需要的高層次醫學人才培養機制，使之在滿足自身發展并保持領先性的同時，還可以充分滿足為社會培養高層次醫學人才、對外輸出高層次醫學人才、應對突發公共衛生事件和開展對外幫扶的人才需要[12]。國家醫學中心要開展高水平基礎和臨床醫學研究，達到或趕超國際先進水平；要切實有效地開展基礎和臨床研究成果轉化，建設高水平藥品、醫用耗材、醫療設備臨床研究和科研成果轉化基地，帶動國家藥品、醫療器械行業發展，減少對國外的技術依賴，為參與藥品、醫療器械國際分工合作提供堅實的技術基礎。要開展所代表領域疾病診療指南、標準、規范的編寫，為國家政策制定提供支持，為全國同行提供參考；要挖掘、營造、傳承、推進具有自身特色和國際一流水準的醫院文化[13]，探索科學合理的高水平醫院管理機制并保持領先水平，在三級公立醫院績效考核和公立醫院高質量發展等方面有卓越表現，切實發揮引領、示范作用。

4.2.2 對外幫扶合作。國家醫學中心要協助國家衛生健康委，統籌考慮國家重大戰略，圍繞影響人民健康的重大、全局性醫學科學問題，結合新興技術領域前沿和發展趨勢，制定本領域疾病診療能力提升計劃，與其他醫療機構廣泛開展合作，積極推廣適宜有效的高水平診療技術；牽頭開展本領域疾病全國質控工作，指導、輔導其他醫療機構提高本領域疾病診治服務能力，提高全國本領域疾病診治水平[14]，改善疾病預后，提高生存質量；牽頭組織開展全國多中心、大樣本的臨床研究，及時將國內外最新臨床科研成果轉化為臨床應用，提高本領域疾病全國科學研究和成果轉化水平；牽頭開展本領域全國性流行病學調查，進行年度分析，預測疾病發病和死亡、危險因素流行和發展趨勢，構建疾病防治網絡，開展預防保健服務和技術交流合作，指導疾病預防和疾病控制工作，降低發病率，提高健康水平；與高等院校、科研機構開展深入合作[15]，探索多學科融合，培育具有國內外一流水平的優勢醫學?？?；探索與國家區域醫療中心、醫聯體建設和對外幫扶需要相匹配的人才輸出、派出機制，合理滿足相關人才需要；在牽頭組建國家區域醫療中心和多種形式的醫療聯合體方面有突出表現，切實發揮輔導、輻射作用[16]。

值得指出的是，盡管國家醫學中心具有雄厚的實力，但是持續的高水平對外幫扶合作必然會造成人財物力的稀釋和攤薄。同時，持續高水平的對外幫扶合作本質上也是財政轉移支付的一種形式。因此，為了保證國家醫學中心落實好對外幫扶合作的任務，相關部門有必要設計適宜的支持和補償機制，通過增加編制和直接撥付資金或購買服務的方式解決好國家醫學中心開展對外幫扶合作所必需的用人需求和資金需要。

5 國家醫學中心考核與評價

國家醫學中心考核的主責部門是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國家醫學中心所在省份可以國家衛生健康委考核依據為基礎，制定適合所在省份特點的考核辦法；國家醫學中心依托醫院可以前二者為基礎，探索制定適合自身特色的考核辦法。相應地，國家醫學中心的考核依據可以劃分為基本考核依據和其他考核依據。

5.1 基本考核評價依據

《國家醫學中心和國家區域醫療中心設置實施方案》《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加強三級公立醫院績效考核工作的意見》《國務院醫改領導小組秘書處關于綜合醫改試點省份率先推動公立醫院高質量發展的通知》《國家醫學中心管理辦法（試行）和國家區域醫療中心管理辦法（試行）》以及已經發布和即將發布的各專業領域國家醫學中心設置標準，是國家醫學中心考核的基本依據。

5.2 其他考核評價依據

國務院醫改領導小組《關于綜合醫改試點省份率先推動公立醫院高質量發展的通知》要求以省為單位制定省域內國家醫學中心高質量發展的具體目標，根據具體目標分門別類確定重點任務清單。因此，國家醫學中心所在省份可以在基本考核評價依據的基礎上，探索制定更高標準的考核評價依據，加強對屬地國家醫學中心的管理。

國家醫學中心代表一個國家在某一學科領域的最高水平，是一個國家綜合實力的體現。一方面，國家醫學中心要代表國家發揮某一學科領域的引領、示范、輻射和輔導作用，提高全國某一學科領域的預防、科研、臨床、教學和管理水平，更好地保障人民健康、服務經濟社會發展需要；另一方面，國家醫學中心要代表國家參與某一學科領域國際交流、合作與競爭。因此，各國家醫學中心自身也可以在基本考核評價依據的基礎上，積極探索制定更高標準的考核評價依據，加強對自身的嚴格要求。

6 國家醫學中心發展前景

可以預見，隨著中國特色國家醫學中心建設進程的加快和建設經驗的積累，國家醫學中心將不斷地創新發展。中國特色的國家醫學中心將在推進我國醫學科技持續進步、推動優質醫療資源擴容和區域均衡布局、提高優質醫療資源的公平性可及性及提高人民健康福祉等方面發揮更大作用。

展望未來，隨著機器視覺、人工智能、量子計算機、類腦計算機、裸眼3D、智能機器人及醫用納米機器人等逐步取得突破性進展，將給人類社會帶來無窮的可能性，也將給未來的醫療行業帶來全新的機遇和挑戰。國家醫學中心的建設與發展，將使我們可以與時俱進，更好地應對未來的挑戰，更好地抓住未來的機遇，不斷實現跨越、超越，為滿足人民對更加美好生活的向往做出重大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