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麗霞
女性主義視角下的狄更斯小說解讀
閆麗霞
在源遠流長的英國文學史上,誕生了一大批對世界文壇影響巨大的作家,其中查爾斯·狄更斯(Charles Dickens,1812—1870)就是一個典型代表,他在吸取現實主義思想精髓的基礎上,憑借敏銳的觀察力、犀利的批判精神和深邃的人文關懷意識發揚光大了批判現實主義傳統,成為一個與巴爾扎克等前輩齊名的批判現實主義大師。自從因發表出版小說 《匹克威克外傳》 (The Pickwick Papers,1836)而成名以來,查爾斯·狄更斯在隨后的30年間陸續發表了 《霧都孤兒》(Oliver Twist,1837—1839)、《圣誕頌歌》(A Christmas Carol,1843)、《大衛·科波菲爾》 (David Copperfield,1850)、《荒涼山莊》(Bleak House,1853)、《艱難時世》(Hard Times,1854)、《雙城記》(A Tale of Two Cities,1859)、《遠大前程》(Great Expectations,1861)等經典作品。通過這些作品,狄更斯塑造了很多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有力地批判了資本主義制度的腐朽和罪惡,成為勞苦大眾最強有力的代言人。這些人物形象雖然以男性為主,但也不乏女性形象,而在人物塑造中,不管是男性,還是女性,狄更斯都傳遞或體現了女性主義思想。本文擬從女性主義的視角對查爾斯·狄更斯的小說創作進行簡要分析。
女性主義是人類社會發展過程中隨著女性意識的覺醒和地位不斷提升而出現的一種社會思潮,最早起源于18世紀的啟蒙主義思想??梢哉f,在18世紀之前,女性在社會中一直處于邊緣地位,不僅沒有太多的話語權,而且沒有明顯的自覺意識。這種情況直到19世紀隨著波伏娃等女權主義者的推動而得到了較大改觀,接連出現了幾次女性主義運動的高潮。在這種社會思潮的影響之下,女性主義文學批評也相繼出現并得到飛速發展。它以社會性別為研究出發點,從文學創作和文學批評的角度,揭示婦女在歷史、文化、社會中處于邊緣化地位的現狀及其產生的社會根源,呼吁從女性視角重新審視當下以男權主義為中心的社會,為女性意識的覺醒與女性地位的復蘇注入活力,讓世界傾聽女性內心聲音的呼喚。其核心在于反對絕對的二元文化對立模式,顛覆傳統的父權制社會,呼吁社會對女性的關注,爭取女性權益,從而實現女性與男性在共同的社會里達到和諧的平衡狀態。查爾斯·狄更斯生活在19世紀的維多利亞時期,正值女權主義運動的高漲時期,當時隨著英國政治經濟的飛速發展,女性角色在社會轉型中經歷著微妙變化,一方面由于越來越多的女性走上工作崗位,她們逐漸擺脫對男性的依賴,其自覺意識漸趨明朗,而另一方面,由于社會傳統因素的存在,尤其是父權制社會影響的繼續存在,還有相當部分女性處在尋求自我的掙扎中。作為維多利亞時代的一位親歷者和見證者,查爾斯·狄更斯對此深有體會,于是通過文學創作從不同側面不同程度地表達了其獨特的女性主義意識。
狄更斯在作品中塑造的女性人物和男性人物一樣真實可信,這和作者的個人經歷是分不開的,其實作品中的諸多女性形象都是以現實中對狄更斯產生深刻影響的人物為原型的,比如 《大衛·科波菲爾》中的朵拉就是他早年在報社結識的情人瑪利亞·博德內爾的藝術再現,而后來在 《老古玩店》中塑造的德普爾太太就是對妻子凱瑟琳這一逆來順受形象的影射。作為一個恪守人道主義、寫實主義、浪漫主義、理想主義等創作思想的作家,狄更斯在描寫揭露社會丑惡面的同時,在不露聲色中展現了對女性光輝的認同和謳歌,從正面傳遞了一種女性主義思想,這在 《大衛·科波菲爾》中體現得尤為明顯。首先,盡管母親命運多舛,很早離開了大衛,但是狄更斯還是肯定了母性的偉大,突出了其孕育大衛生命的重要性;其次,當在繼父家里受盡屈辱時,是保姆不時伸出援手對其進行寬慰,而把他從 “牢籠”中成功解救出來的還是一個平凡普通的女性——姨婆;最后,當大衛遭遇經濟困難、無所適從時,其第一任妻子給予了他無盡的動力,使其迎難而上,而在精神上給大衛最大支撐的是其第二任妻子,也是其終生摯友艾尼斯。從大衛的坎坷經歷可以看出,女性或許沒有多高的地位或多么大的成就,但是她們卻在發揮著不可或缺的作用,這就是女性的普適性光輝。
雖然狄更斯花了不少筆墨表現女性的光輝,但他畢竟是一個以批判現實主義見長的作家,因此他很大程度上從反面表達了其濃郁的女權主義思想,即通過對女性命運的觀照,控訴了存在已久的父權制社會體系。首先,狄更斯通過一群 “家庭天使”形象的塑造,表達了父權制社會的深遠影響。所謂的 “家庭天使”是指 “取悅丈夫,優雅地去忍受男人的熱情和暴躁,了解和接受他的品味”的傳統女性,這也是維多利亞時代對 “淑女”界定的一個社會規范,而這正是女性個性湮滅的表現。比如在 《小杜麗》中,自幼失去母親的艾米不僅沒得到更多的他人關懷,反倒是迅速繼承了母親的 “衣缽”,以溫順馴服的形象繼續侍奉著以父親為代表的男性,根本沒有自己的主體訴求。不僅成年女性如此,就連未成年的女孩子在狄更斯筆下也成了 “家庭天使”的完美化身,在 《老古玩店》中,小耐兒只有10歲的時候,已經在家務方面無所不能,并沉浸其中,借用狄更斯的話就是 “像一個成熟女人一樣將家務打理得井井有條,并以此為樂”。她不僅對家務樂在其中,而且對男性無所不從,儼然一只斷了翅膀的沉默 “籠中小鳥”??释姘閮憾鴽]有玩伴的小耐兒每天只能被出去賭博的外祖父孤獨地鎖在屋里,或許其內心有些許不悅,但是她卻表現得 “無怨無悔”,而且總是滿面笑容地對外祖父說:“你用不著拉兩次鈴,鈴一響我馬上會醒,就是在夢里也會醒的?!笨梢?,她已經完全淪為了父權制社會的犧牲品。另外,對于那些違背 “婦道”的女性,狄更斯通過負面形象的展示體現了女性意欲顛覆傳統父權制社會的悲慘后果,比如暴力自私的喬大嫂幾乎成了男性的噩夢,而狂怒多變的班布爾太太也成了惡魔的化身,最能體現女性悲劇命運的當屬 《遠大前程》中的郝維仙女士。原本漂亮無比的她經歷了男性的欺騙之后,近乎陷入精神崩潰的邊緣,從此以一個妖魔化的 “巫女”形象龜縮在自己的三寸之地。雖然依然穿著結婚時的美麗婚紗,但是她的容顏早已不如往昔,而像一個陰森可怕的鬼魂一樣。郝維仙小姐不僅外表給人一種怪異感,顯示出與當時社會傳統風俗的格格不入,而且行為顯得古怪癲狂,同時她內心似乎充滿了報復男性的邪惡欲念,盡管幾十年來處心積慮地培養著艾斯黛拉用來實施計劃,這也算稱得上自我意識的表達,但終究慘死在無情的熊熊烈火中。巧合也好,命運也罷,狄更斯就是通過這樣一個女性形象的命運安排,表達了當時男權主義思想的根深蒂固,從而襯托出女性人物的悲劇性。這種父權制思想對女性的毒害體現在狄更斯的大部分小說中,甚至發展到了讓女人替代男人 “控制”女人的地步,不過她們同樣都不會有好的結局,比如在 《艱難時世》中,女管家斯巴塞太太為了討好男主人遵循其指示監視他的妻子露意莎,壓迫工人斯蒂芬,但卻因為不小心觸怒了主人慘遭解雇,可見斯巴塞太太既是父權制統治者的幫兇,又是父權制統治下的寄生者,這是女性的最大悲哀。
總之,作為一個批判現實主義大師,狄更斯在其小說創作中通過一系列鮮活人物形象的塑造,特別是通過對諸多女性角色的刻畫,從不同視角再現了英國維多利亞時代的社會風貌,既體現了女性地位不斷提升的狀況,又通過著重描繪轉型時期女性意識覺醒的艱辛與困惑,表達了一種深刻的女權主義思想,寄托了他的人道主義意識,而這正是一個嚴肅作家社會擔當的具體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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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內蒙古自治區高等學??茖W技術研究項目 “大學英語批判性閱讀與批判性思維能力培養研究”(項目計劃編號:NJSY12212)。
閆麗霞(1978— ),女,內蒙古包頭人,內蒙古包頭師范學院外國語學院講師,碩士,研究方向為外國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