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綜合性農村民間組織推動社區建設
——山西永濟蒲韓鄉村社區的實踐

文圖丨龍蕭如 （廣州市城市規劃勘測設計研究院）

1. 蒲韓鄉村社區的鄉間小路

山西永濟市蒲韓鄉村社區位于晉、陜、豫三省交界處，并非行政意義上的社區，而是超越空間邊界、由蒲州及韓陽兩鎮43個自然村、3800多戶村民根據意愿自發形成的共同體。為更好理解，本文所稱蒲韓鄉村協會（以下簡稱為協會）指的是在蒲州、韓陽兩鎮成長起來的、管理這一共同體的農村民間組織，蒲韓鄉村社區（以下簡稱為社區）指的是在協會管理之下，蒲州、韓陽兩鎮共同體所對應的地理空間。

其中，協會起步于1997年，前身是蒲州鎮寨子村農資店，2004年正式以蒲韓鎮農民協會登記注冊，已發展成為蒲州、韓陽兩鎮地域范圍上的一個多目標、多功能的綜合性農村民間組織。目前，社區以寨子村為核心輻射周邊，共有社員3800多戶、耕地7萬余畝（蒲州、韓陽兩鎮共6520戶，耕地約8萬畝），而隨著協會發展，社區的地理范圍還在繼續擴大。

2. 蒲韓鄉村社區農戶在田地耕作

以農技培訓和農資統購撬動社區發展，推進初步經濟合作

1997年，蒲韓鄉村協會現任領導人鄭冰還是寨子村的小學教師，業余時間會在丈夫開辦的銷售化肥農藥的科技中心幫忙?！按迕翊蠖嗖欢r業科技知識，花了冤枉錢，收益還不理想，我們光賣化肥也不忍心”，對此，她依托寨子村科技中心，自費請專家做農技培訓，試圖引導村民“理性消費”。如第一次邀請陜西西北大學專家講果樹修剪，就足足有400個農民冒著嚴寒參加了培訓。技術培訓為群眾生產提供了便利，農民盲目投資有所減低，從中得到了實惠，鄭冰等人逐漸開始獲得村民的認可。

發揮婦女作用，建立初步合作意識

看到社區文化活動稀少、大量婦女賦閑在家，鄭冰等人找來老師教大家跳健身秧歌和交誼舞，從最初的十幾個比較熟的姐妹到冬閑時全村已有差不多80%的婦女加入，同時還組織婦女搞“家長里短”辯論賽，學習普通話，成立婦女協會。這些嘗試帶來的影響顯而易見，鄉村婦女生活得到豐富、社區人際關系趨于融洽的同時，更多有能力、有想法的婦女也被發掘出來，為協會后期發展儲備了人才。也是在這一過程中，這批人才更深刻地了解了本村的問題和需求，保證了后續服務能夠對癥下藥。但簡單的文化活動只是初步動員了婦女和老人們，卻還未將他們有效地組織起來。

3.蒲韓鄉村社區農戶新一季的生態種植討論

4. 蒲韓鄉村社區巷道

5. 蒲韓鄉村社區村民采摘好的黃杏

6. 蒲韓鄉村社區老年女性拍打操活動

經濟建設、公共服務雙管齊下，鞏固認同感和歸屬感

協會通過為村民提供從下種、施肥、耕地、技術指導、資金互助到產品統銷一條龍服務，社區近萬畝耕地實行了土壤有機轉化，形成了相對緊密的合作經濟規模，帶來了規?；N售利潤。2004年，疊加經濟合作與文化傳承雙重理念的紅娘手工藝作坊成立，組織了120多名婦女學習傳統手工藝，并建設蒸饃、編織、紡線、繡花等手工屋，制作工藝品對外銷售。另外，協會還探索了合資建設涂料廠、生態園等項目，盡管未取得成功，但也積累了有益經驗。

7. 蒲韓鄉村社區兒童為“不倒翁”學堂老人表演 圖｜任淑列 攝

8. 蒲韓鄉村社區“不倒翁”學堂內自繪歌謠

為做好村莊環境整治工作，2004年，鄭冰等挨家挨戶動員寨子村村民清理村莊。沒有花一分錢，也沒有獲得任何政府項目支持，只用3天就把垃圾清理完畢；在籌集到3萬多元資金及建筑材料后，寨子村志愿者修整公共巷道，村民自行包干家門前道路，花了不到3個月就解決了道路修整問題。2009年，垃圾分類處理收費試點起步，由垃圾處理員將生活垃圾制作成堆肥，再由協會購買。每戶每月兩元的清潔費成為垃圾處理員的主要收入來源，而擔任垃圾處理員的一般為村里的老人或殘疾人等。也就是說，在照顧到弱勢群體的同時，協會也獲得了農業生產的優質堆肥，做到了雙贏。但這一階段解決的只是較為簡單基礎的問題，實際上仍無法滿足村民日益增長的多元化需求。

經濟合作、公共服務與文化建設相互促進，推動社區內部良性循環

目前，蒲韓鄉村協會已整合為三大主要部門，分別是永濟市蒲韓種植（養殖）專業合作聯合社，側重經濟服務；蒲州鎮果品協會，側重公共服務；永濟市農業技術培訓學校，側重知識傳輸能力建設。其中，協會全年凈利潤分配按風險金提留10%，團隊激勵10%，公益金20%支持公共服務供給，其余60%按實物二次返還給村民，保障了社區運行的良性內循環。

9. 蒲韓鄉村社區兒童在玩耍

10. 蒲韓鄉村社區兒童參加社區夏令營活動 圖｜苗盼 攝

11.蒲韓鄉村社區兒童學堂合照 圖｜苗盼 攝

探索金融信用合作

2012年，協會成立資金服務部，將資金服務分設在各合作社內，通過社員入股與外部融資結合、資金批發與小額貸款零售相結合的新型信用合作管理模式，為社員提供小額借貸，一定程度上幫助解決了農民貸款難、不方便的問題。

重點解決“一老一小”問題

12. 蒲韓鄉村社區婦女采摘柿子圖｜任淑列 攝

13. 蒲韓鄉村社區采摘好的櫻桃

14. 蒲韓鄉村社區娛樂活動

15. 蒲韓鄉村社區文化活動

協會一直強調不能居高臨下地提供公益服務，“我們做老人服務，不是因為可憐他們，而是尊重老人一輩子的生活經歷；我們做孩子服務，不是因為我們是大人，而是把孩子視為我們的老師?！?/p>

在鄉村養老方面，協會已形成覆蓋多個村莊的低成本互助型農村照護體系。2012年，開展“不倒翁”社區老年照護事業，對不能自理的失能失智老人采取居家照護，尚能自理的老人則開設“不倒翁”學堂，為老人提供餐食和娛樂社交活動的場所?！按謇镉辛瞬坏刮?，所有小家都有了一個可以寄托親情的地方，大家經常會送些青菜、肉、水果、自家做的好吃的過來?！?/p>

在兒童教育方面，2014年協會開辦兒童學堂，讓孩子不出村就能享受到鄉村的、自然的和最好的教育，并與高校大學生志愿者、外部NGO組織等合作舉辦夏令營，帶領學生進行勞動、生活體驗等，增強孩子們對鄉村的認同感與創造力。

知識傳輸疊加鄉風建設

2013年，協會正式成立永濟市農業技術培訓學校，涉及家庭常識、農業技術、鄉村微小金融服務等方面，講師大多來自村莊內部。鄭冰認為，農村并不缺乏天才的老師，退休干部、工人對這類事情有很高的熱情，他們的講授方法也更加符合農民的接受習慣。同時，協會大力弘揚孝文化，以社區真實故事作為主題，帶領婦女骨干自編自導自演小品到各村巡演，并將重陽節定為老人節開展活動慶祝，定期開展家庭衛生等文明評選活動，極好的改善了鄉村風氣。

結語

縱觀蒲韓鄉村協會自身發展及其社區建設的過程，可以看到社區建設不一定從一開始就求大求全，而是可以先易后難、循序漸進，從最簡單的社區活動開始，逐步通過經濟合作、服務提供、文化共建等方式加強社區內部互信互惠，像滾雪球一樣逐漸積累社區資本。其重點應當是建立可持續的集體社會資本，這才是一個社區內部村民個體合作的真正基礎。

相較于純粹的經濟合作社在短期內盤活鄉村社區資產、增加村民收益，協會更重要的嘗試和突破是將社區合作經濟與社區公共服務有效鏈接，以經濟活動創造盈利為公共服務提供資金，而包括文化活動在內的公共服務又進一步增強了村民的凝聚力，進而充分調動整合了社區內生資源，集體社會資本得以重塑，形成社區內部的良性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