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科研推動農村音樂教師卓越發展的個案研究
——一位音樂名師的成長經歷解讀

王麗琴 陳 璞

（1.上海市浦東教育發展研究院 上海 200127；2.上海市川沙中學 上海 201299）

一、研究設計與準備

（一）研究對象概況

COP 老師：1994 年從上海師范大學音樂系?？飘厴I，任教ZQ 中學（農村完中），擔任初高中音樂教學；2000年學校初高中分離，留在ZQ 高級中學（普通高中）任教高中音樂，其中，2002—2007 年兼職任教一個班的高中語文；2009 年起擔任校教師發展處主任助理，負責校教科研管理等工作；2016 年調到CS 中學（市實驗性示范性高中）任教音樂，2019 年起擔任學校教師發展中心主任。

重要專業發展節點：2000 年完成音樂教育專升本自學考試；2006年擔任區中小學音樂兼職教研員；2007年被評為中學音樂高級教師、區音樂學科帶頭人；2014年被評為市特級教師；2017 年起擔任區音樂名師基地主持人；2018 年被評為正高級教師；2019 年起擔任市“雙名工程”攻關計劃基地主持人；2021 年被聘為上海師范大學音樂學院碩士生導師。就培訓學習經歷而言，COP 老師參與了區教育科研名師工作室、市教師藝術人文素養培養研究德育實訓基地、市“雙名工程”音樂學科基地，有的還參加了兩期。

（二）個案研究的目的

第一，描述性目的：COP 老師在其所在的微觀學習環境中，經歷了怎樣的專業學習和發展過程？教育科研在其中起到了怎樣的推動與催化作用？

第二，解釋性目的：COP 老師經歷的教師專業學習狀況反映出什么樣的學習動力機制、學習互動過程以及學習內容結果？

第三，探索性目的：COP 老師的成長機制復制在其專業引領團隊，特別是名師基地的培訓中，給未來高端音樂教師培養帶來怎樣的啟示？

（三）本研究的基本假設

COP 老師較早認同并投入“教師研究者”角色，積極參加音樂學科為主的教科研活動，由此形成的教科研能力使其即使身處農村普通中學，也能在教師隊伍中脫穎而出。

基于此基本假設，本個案研究重點關注和解釋COP老師作為“教師研究者”的“形成”過程：（1）遇見研究者（受專業研究人員的喚醒）；（2）追隨研究者學習（“雙名工程”等培訓機會）；（3）成為研究者（出版個人專著/擔任科研管理工作等）；（4）帶領學員成為研究者（擔任基地主持人，重視學員教育科研能力培養）。

為了更好地解讀本個案，研究者借鑒了一個競爭性解釋［1］：音樂教師的“脫穎而出”和其他學科教師相比，并無特殊性；教育科研方面不突出的音樂教師，一樣可以“脫穎而出”。

以上假設，研究者均在研究方案的設計過程中和COP 老師進行了坦誠交流，他在接受訪談時也多次主動談及這些假設，并予以正面回應。

二、研究的實施過程

（一）建立分階段的不同類型資料收集草案

第一階段：提出假設，獲得概貌信息階段（收集到COP 老師的3 本著作和若干篇自傳性文章）。

第二階段：根據假設獲取必要信息階段（請COP老師審閱草案，補充提交其研究成果，并繪制其公開發表成果的年度分布圖，見圖1①）。

圖1 2002—2022 年COP 老師公開發表成果的分布

第三階段：根據數據分析補充信息階段（與COP老師正式接觸并進行訪談，一起參加訪談的還有其基地學員YWC）。

（二）形成資料收集提綱，建立分類資料數據庫

重點使用以下三種資料。（1）文件：COP 老師已有大量公開發表和公眾號推送文章可供分析。（2）訪談：完成一次面對面的訪談，后續交流通過微信等形式補充完成。（3）實物證據：搜集COP 老師各種獲獎、演出、公益活動等證據。

在建立分類資料數據庫時，注意采用如下策略。（1）使用姓名縮寫：如COP。（2）使用資料類型英文縮寫，涉及文獻（LR）、檔案記錄（DR）、訪談（IV）、實物證據（PE）等。（3）綜合資料獲取日期后，使用編碼串。

（三）撰寫研究報告，反復征求研究對象意見

對訪談錄音形成的文字進行編碼，結合其他收集的資料，在個案分析基礎上撰寫研究報告。每一稿均征求研究對象的意見，最終形成本文。

三、教育科研促進音樂教師卓越發展的現象分析

（一）教育科研對COP老師個人專業成長的作用

1.對科研角色及其重要性的認知

（1）科研的重要性

訪談實錄和幾本著作中的自傳性文字都足以證明，在COP 老師眼里，科研是教師非常重要的專業成長路徑，COP 老師在音樂名師中也是屬于特別擅長科研的。COP 老師自述中多次提及，如果沒有與教育科研的“邂逅”，他可能到退休都是一名“不起眼”的農村中學音樂教師。

（2）向語文學科學習

COP 老師專業成長的轉折點來自受學校委托兼任高中語文教師。為了適應挑戰，他主動閱讀教育雜志，特別是在研讀語文教學研究雜志以及關注語文名師成果時發現，科研是名師的必備素養。

（3）做科研管理工作的體驗

COP 老師曾經較長時間負責農村中學的科研管理工作，在科研方面幫助過很多教師；目前的中層干部角色也涉及科研，但主要是做教師專業更全面發展的支持工作②。

2.對科研與寫作關系的認識與價值傾向

分析COP 老師公開發表的成果可以發現，他確實很擅長寫作，也認同把科研約等于寫作的這種日常判斷。訪談中他反復使用的詞匯有“寫論文”“發表”“投稿”等。其中，“寫作”“投稿”等關鍵詞也多次出現在他的著作中，成為“音樂名師”成長研究的重要內容，如：“很多音樂教師都很害怕寫文章，說自己寫得不好，怕人笑話。那么我就告訴大家一個可以寫好文章的訣竅：一個字——寫！兩個字——寫！寫！三個字——寫！寫！寫！”COP 老師明確提出音樂教師專業成長的五大策略之一——舞文弄墨，提升“寫字臺”能力?！皩懽峙_”能力是音樂教師普遍存在的短板，但又是名師培養的必修項，因此，教師應該及時反思自己的教學，從講臺與舞臺兩個層面去發現、分析、認識自己的教學優勢與特點，形成多探索、多思考、多總結的良好教育科研方法與科學思維習慣。

在討論寫作問題時，COP老師多次提及“寫作功底”這個概念，并自我評價，由于少年時愛好文學，熱衷文學創作與投稿，因此有較好的寫作功底。許多教師專業研究寫作能力薄弱，往往也是由于文章“寫作功底”的欠缺。

對于優秀音樂教師，COP 老師認為需要在投稿和發表方面有所突破。至于發表的刊物質量和成果數量哪個更重要，COP 老師站在評委的立場，認為數量也很重要，且不支持以刊代評，有時只有一篇核心期刊論文，不一定比擁有很多量的區級刊物論文給人印象深。

對訪談文字進行編碼時，另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本土概念是“管用”，和“投稿”等詞語結合在一起，讓我們體會到，論文寫作背后的功利性因素是不容回避的。他接手學?？铩禖Z 教苑》的編輯工作后，也著力于將其從?？陌娉蔀榻逃瘓F刊物，為集團學校青年教師們搭建中級職稱科研成果的展示平臺。

3.科研相關行為以及背后的動力

除了持之以恒地研究反思與論文寫作之外，COP老師和教育科研相關的行為主要有：（1）閱讀學術刊物；（2）承擔音樂學科課題或學校綜合性課題；（3）出版個人專著與編著；（4）進行科研指導。而支撐COP老師持續科研行為背后的動力，從他的口述中可以看到是責任感與成就感。

其中，與《NH 教育》已故編輯LSG 老師的長期友誼，對他持續不斷的寫作有很大的作用。COP 老師第一次向《NH 教育》郵箱投稿就得到熱情的反饋，后由LSG 老師介紹加入民盟，二人共同負責《NH 盟訊》《PD盟訊》的編輯工作，這對COP 老師的文字能力提升非常重要。

從COP 老師自我梳理的近150篇（部）發表成果清單可以看出，持續性的發表給了他無窮的動力。他平均每年發表文章8 篇左右，即使是評上特級教師和正高級教師之后，也沒有出現明顯的倦怠。

4.對科研的作用之反思

首先，針對競爭性假設1（不搞科研也能成為音樂名師），COP 老師明確回答，早期的音樂名師不搞科研的很多，但現在的情況完全不同了：“不搞科研的話，我認為曾經是可以成功的。早期的音樂名師不搞科研，或者很少搞科研的大有人在。當年，他們很可能在某個音樂專業指導方面比較強，帶出一個品牌學生音樂團隊從而被評為特級教師。但隨著評價標準越來越嚴格和體系化，可能這條路現在走不通了?！?/p>

其次，科研對音樂教學的幫助很大。COP 老師認為在研究和寫作過程當中，自身的學科專業水平也在不斷進步。他說：“通過研讀和解讀音樂課標，不論是對內的自身教學設計能力，還是對外的課堂教學點評等，都能游刃有余了?！?/p>

當然，他也對自己的學員反復叮囑，科研之路很艱苦，寫作絕沒有捷徑：“做研究，肯定板凳要坐十年冷?！薄拔恼轮挥型砩嫌锌諏?，我們寫的人都知道?！薄半S著堅持研究與寫作，我的教學研究文章逐漸鮮活起來，而我也真正認識到，研究是一種責任，是對自己教學生涯的負責！從寫論文到做課題，再到寫專著，留下的都是我在教育教學領域中探索的足跡?！?/p>

（二）音樂教師專業成長的特點

關于自己從事的學科，COP 老師有清醒的判斷，哪怕是兼任語文教師時，第一篇論文發表的機會，他還是毫不猶豫留給音樂教學。在已發表的成果中，音樂（藝術）教育教學成果占了絕對的比重。對音樂教師尤其是農村音樂教師的成長，COP 以自身經歷為基礎，以倡導教師寫自傳敘事等為手段，開展比較深入和全面的探索。

1.靠專業本能開始的職初階段注定是“糟糕”的

在上海市沒有見習教師規培制度之前，每一個新教師的職業起點是“同人不同命”：有人進入名校，得到名師帶教，成長自然迅速；有人則進入了一個很不理想的專業發展環境，成長注定困難重重。COP 老師是自己第一所學校的第一位音樂專職教師，上崗后沒有帶教導師，一個人摸索著開展自己的音樂教學生涯。作為一名新教師，他也遇到了學科弱勢、教學資料缺乏、學生管理困難、教育理論無法有效轉換成教學技能等難題。

2.音樂教師的專業發展困窘與認可

COP 老師在訪談中坦言音樂教師專業發展普遍會遇到的困境，也分析了音樂教師如何才能得到學校和同儕的認可。特別是在他擔任了科研管理工作后，給許多同事在科研方面以不同的幫助，因此得到了同事們的認可，這樣的經歷讓他記憶深刻：“大家的認可，取決于你是不是有所作為，你的作為同事們都是看在眼里的：第一，自己專業上有沒有成績；第二，有沒有服務到大家，對大家有幫助?！?/p>

3.音樂教師的寫作與科研

一起參加訪談的COP 基地學員YWC 老師，鋼琴專業背景。在討論寫作和科研時，她的不少觀點和感受作為一個嵌入式單元，可以成為COP 老師的參照。COP 老師這樣評價她：“她的弱項、短板就是科研，典型的傳統音樂教師，平時只注重自己專業技能的訓練與提升?！盋OP 老師主編的《音樂名師成長啟示錄：20位音樂名師的心路歷程》一書中，研究者讀到了YWC老師的文章，題為“有限的相處，無限的情誼”，開頭就有著濃濃的文藝氣息：“我是一名高中藝術教師。更確切地說，我是一位虔誠的藝術傳播者?！闭w上，這篇自敘文章文筆還算清新、細膩，但和其他19 位音樂教師的文章相比，略顯簡略。

4.音樂教師的教學與科研

COP 老師確認自己的特點，首先是教學和科研兩方面均衡，協調發展，沒有弱項：“一名優秀教師的教學一定不能夠弱，不能夠光靠科研，光靠寫是不能夠讓人信服的。要做到教學也不錯，科研又出類拔萃，那么，專業發展就會非常順利；兩者結合，可能走得就特別順暢，特別高；我在教學和科研方面沒有弱項?！倍麕熃虒W主張的提煉，也是科研能力的一種體現。COP 老師將自己的教學主張歸納為“構筑‘三景’藝術課堂：以音樂為近景，以藝術為中景，以文化為遠景”。

和其他音樂教師相比，COP 老師還有一個明顯的特點，就是跨學科學習和遷移的能力。因為曾經兼任語文教學的緣故，他認為語文教師比較善于在開放性的設問、回答后做合理的引導，并自圓其說。他經常有意識地對比這兩門學科，并努力予以融合。另外，由于少年時就鐘愛詩歌，COP 老師一直保持著對詩意的追求，這也較為明顯地影響了他的音樂教學。長篇自傳《逐夢而行，逐夢踏實——從農村普通中學教師成長為音樂特級教師之路》中，COP 老師留有一個小標題“我是一個寫詩的人”，專門描述自己對詩歌的愛好。

（三）體制內教師晉升與發展的科研要求與應對

訪談中，研究者有一個很深的印象，那就是COP老師對教師職稱評審的規則、標準及其變化非常熟悉和敏感。COP 老師多年參加中級、高級等職評工作，作為評委，他非常明確地體驗到評價標準的越來越學術化、體系化。他意識到這種標準對音樂、美術、體育等本身不太擅長寫的學科教師不太公平，但他選擇正面迎接和正向引導，總是為身邊的教師積極創造機會，特別是對自己的學員嚴加要求，幫助他們盡快、盡早地做好各種準備，以迎接越來越嚴格的專業晉升挑戰。

在談及目前的職評機制和價值觀導向造成了哪些問題時，COP 老師坦然提出了自己的判斷，并亮出作為評委的“全面”評定思路：“高?；目蒲谐晒麡藴试斐闪耸裁?？”“我參加各種評審，肯定不會只看你的科研，肯定是看你全面的工作?！?/p>

COP 老師在探討這些問題時，有一個比較明顯的口頭禪——“講難聽點”，或以“說實話”開頭，讓我們感受到在這個錯綜復雜的真實教育世界里，他對很多機制、標準與路徑都看得明白，想得清楚?；趯ι鲜鰩椭魳方處煛懊摲f而出”機制的透徹理解，COP老師在自己的名師基地培訓中，選擇加大科研方面的指導力度，包括親自修改論文、把關指導，而非其他基地更多采用的聽課評課等活動。他把聽課評課活動更多地在聯合區域教研活動當中解決，并這樣概括自己的寫作指導思路：“我對我的學員、徒弟，首先要求科研要過關，或者要努力進行研究寫作。我要做的是：第一，給予指導；第二，給予平臺，第三，親自把關?！?/p>

當研究者問及是否因為高度重視科研能力的培養，他帶的基地學員當中有可能會出現正高級、特級音樂教師時，他做出了樂觀的判斷③。但他又說，他們還是跟他很不一樣，換句話說，短時間內他這樣的音樂教師應該是難以復制的。

四、教育科研促進音樂教師卓越發展的機制梳理

（一）教育科研可以促進各學科教師的專業發展

1.科研型寫作是“COP 老師”們“登山”的利器

無論是訪談還是閱讀COP 的大量文章，我們都能明晰地判斷，他成長的第一步就是科研型寫作，是發表文章，加上課堂教學效果很好，最終達到了科研促教學的效果。COP 老師熱愛教育科研，勝任科研寫作，在成長過程中，科研和他的專業晉級有著非常正向的促進關系。持久的動力也促使他在“功成名就”后依然保持著“高產”，每年至少精讀10 本教育書籍，平均發表各類文章8 篇。

之所以在“COP 老師”后面加一個“們”，就是COP老師雖然在音樂教師當中屬于鳳毛麟角，但在全國范圍、各學科教師中絕非個案。僅就上海已運行四期的“雙名工程”學員中，這樣的科研特長型特級教師能列舉出不少。尤其是“雙名工程”前幾期均有比較多數量的專著資助出版，無疑為善于寫、樂于寫的成長中的名師創造了非常好的機會，科研成為他們“登山”的利器，幫助他們從單純教學上的名師走向復合型甚至是全能型的人才。

2.科研路上的“先行者”能帶動更多教師走上研究之路

在負責學校教科研工作期間，COP 老師發揮自己的作用，不僅僅是科研管理，更多的是指導和服務，幫助教師們解決論文寫作、申報課題、評職評優等問題。調到集團領銜校后，他也是積極發揮作用，幫助集團和身邊的教師解決發表文章等問題。對自己的徒弟和基地學員，他更是傾心相助，言傳身教，把基地辦成了音樂教師學術共同體，一起申報市級課題，推薦發表論文，編著書籍，影響了更遠更廣地方的音樂教師。

3.研究和寫作為普通教師的專業成長提供了更公平的平臺

教師的專業發展資源是與身處的校情、學情等外在因素息息相關的，而研究與寫作更多的是靠教師本身的能力與素養。對比公開課、比賽等專業成長路徑，COP 老師更強調科研的作用之強大和公正、公平：“科研的力量很強大，因為不受你自己所處環境的局限。論文投稿或論文參賽基本上沒有限制，沒有門檻，是以文章質量取勝的，而課堂教學方面的專業成長路徑就沒有這么簡單了?！?/p>

雖然職稱評審有發表論文、經過鑒定等規定，已經遭遇到非常多的批評，也出現了一些不良的現象，比如購買版面、發表欺詐等，但COP 老師依然滿懷熱忱地引導身邊的教師正面看待職評等規則。他希望更多的普通教師能及早認識科研的意義，積極積累發表的成果，早日讓“管用”的論文走向“有用”。而且，他很理解一線教師的寫作困難，想方設法予以幫助；也很懂每一位作者好不容易寫出來之后“不愿意浪費”的心理。COP 老師并不執著于發表期刊的級別，發表的清單里雖然也有核心期刊、權威期刊，但他樂意給每一篇自己寫出的小文章找到能面世的“婆家”，哪怕只是區級刊物、內部刊物。

當下，教育科研成為基礎教育頂尖人才遴選、評審的最為硬性的指標之一，不做科研、沒有成果的音樂教師，基本再無可能走向正高或特級。換句話說，教育科研有可能從原來門檻較低的一個尺度，化身為頂尖人才爬坡過程中門檻最高的一個，且依然保持了“公平性”的基本特征。

（二）基于教育科研的音樂教師“脫穎”機制：以“文化—歷史活動理論”為視角

魏戈博士在《教師實踐性知識的生成》里使用第三代“文化—歷史活動理論”來解釋很多現象，研究者發現也完全可以用來理解COP 老師借助教育科研“脫穎而出”的機制，詳見圖2。

圖2 基于第三代“文化—歷史活動理論”解讀COP 老師的“脫穎”機制

COP 老師作為主體，他面對的客體首先是音樂教育教學，要得到專業發展需要借助多種中介工具。但在上世紀90 年代初的農村中學，他基本上是孤獨地面對這一切，既沒有共同體的支持，也沒有合理的勞動分工來幫助他獲得較快發展。他當年面對的規則是不做教育科研也可以獲得成功的音樂教師“脫穎”機制，更多音樂教師是依靠專業技能或其他長處，包括學校層次和支持力度而“脫穎”的。但這些機會對于農村中學的青年教師而言，實在太遙遠。

偶然的機會，學校的勞動分工出現了一次“不合理”的合理安排，即讓音樂教師兼任高中語文教師?？腕w復雜化了，COP 老師需要面對的工作挑戰性更大了，主動選擇了類似科研的行為（閱讀教育刊物、向語文名師學習等）。而當他初步體味到科研對于語文教師成長的重要性，又接觸到熟悉科研規則的專業研究人員，發表了第一篇學科論文后，發現有一種發展規則更為公平，也更適合有一定文字功底和投稿習慣的自己——科研與寫作，從此一發不可收，學習、實踐多形態的科研路徑，參加各種學習共同體。素養和能力的提升使他對音樂教學也越來越得心應手，最終，通過實踐、反思、改進、研究、寫作，奠定了自己在學科中的地位和影響力。

教育科研成為COP 老師為代表的農村音樂教師“脫穎”（卓越發展）機制中的重要基礎，這樣的機制也同樣適合更多情境、處境下的普通教師。研究者認為，從成長動力到教育理念、價值觀，從規則、分工到專業共同體，教育科研以豐富的內涵和綿久的推動力，幫助音樂教師不斷走出學科、學習環境等“小世界”，向更富有成就感、幸福感的卓越教師方向邁進。

注釋：

①本圖由浦東教育發展研究院楊海燕老師制作，她參與了研究方案的制定和第一次與COP 老師的訪談。

②2023 年暑假期間，學校的原教科室主任調離，COP 老師接手該校教科研工作，并將教科研工作作為他一直全面負責的教師專業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

③COP 老師的樂觀預言在2023 年8 月下旬就成為現實。在三年一屆的上海市特級教師評選中，他主持的上海市第四屆“雙名工程”藝術攻關基地學員QXH 老師，通過了層層推薦與評審，獲評“上海市特級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