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利用“意思自治”做好財富保全？

2020年5月28日，醞釀多年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經十三屆全國人大三次會議表決通過，成為我國首部以法典命名的法律，自2021年1月1日開始施行。其中，第五編“婚姻家庭”編和第六編“繼承”編根據社會發展的需要對原《婚姻法》和《繼承法》進行了多處更新和完善，這些變化對高凈值人士的家庭財富傳承有哪些影響呢？筆者對話中國政法大學副教授陳漢分享解讀。

Q & A

Q=張金輝 平安銀行私人銀行家族辦公室產品總監

A=陳漢 中國政法大學副教授、北京市漢坤律師事務所律師

Q：《民法典》是新中國成立以來第一部以“法典”命名的法律，“法典”到底有什么特殊性呢？

A：不同于其他法律，本次民事立法用了“典”這一術語，體現了民法的特殊地位。事實上，稱之為“民法典”并非中國所獨有。在我們法律語言與文獻資料中，有外來的《法國民法典》、《德國民法典》、《意大利民法典》。新中國成立之后，從上個世紀50年代就開始了民法法典化立法，但是由于歷史原因，一直未能實現。這次終于在黨的十八大之后，完成了這一歷史任務。一個國家的民法典，是該國社會經濟與生活的體現。我國的《民法典》，是在改革開放40多年后社會經濟經歷了高速發展、民眾積累了巨大財富、男女更加平等的背景下制定的。法典的特殊性，在于這是一部體系化的立法，內容更加豐富，法律之間的沖突與矛盾能在法典內部通過體系解釋等方式消除。

Q：《民法典》的出臺關系到我們每一個人，你如何看待婚姻家庭編中修訂的內容？

A：《民法典》在婚姻家庭方面，首先強調了關于注重意思自治，賦予夫妻更多約定的空間。除了重新肯定了原《婚姻法》第19條關于夫妻財產約定的原則性規定之外，依據《民法典》合同編第464條第2款之規定，“婚姻、收養、監護等有關身份關系的協議，適用有關該身份關系的法律規定；沒有規定的，可以根據其性質參照適用本編規定?！北緱l立法改變了過去《合同法》所確定的“不適用”的僵化規定，賦予夫妻之間通過自主約定來確定雙方之間關于婚姻財產、權利義務及違約責任等的空間。這對于有著夫妻財產約定需求的群體來說，專業的律師可以協助其制定更符合其實際需求的婚前或者婚內協議，應該說是一個利好。

Q：《民法典》婚姻家庭編中對夫妻債務、婚姻財產制度方面的修訂對高凈值人士來說非常重要。比如我們有很多客戶作為企業家的配偶一方，雖未參與企業的生產經營，但可能承擔了大量的企業生產經營債務，在當前經濟形勢下，企業經營遇到短期困難，債務壓力大，客戶都很關心家族企業的債務風險傳導到家庭的問題。對于企業家婚姻家庭中的婚姻財產和共同債務的問題，你有什么建議？

A：本次《民法典》對于夫妻債務這個問題的規定，企業家群體適用“共同經營”例外的規則，也就說只要認定了夫妻“共同經營”這個事實，不需要配偶簽字也會被認定為夫妻共同債務；但是“共同經營”的認定標準，并沒有明確的規則，在過去的司法審判實踐中，家庭獲得企業分紅，妻子因此受益，也有被作為“共同經營”的證據。因此，不得不說，在經濟下行的情況下，企業家都需要關注企業經營風險傳導至家庭成員的問題。

這個問題需要從“防守”與“進攻”兩個角度去規劃。防守，就是厘清角色，盡量讓不參與實際經營的配偶，減少在公司中的可見度，降低被認定為共同經營的可能性。典型的例如，不要給未實際參加管理工作的配偶發放高管水平的薪酬。從“進攻”的角度來說，就是提前規劃好給子女的財產，在財務狀況良好的情況下，未雨綢繆，設立家族信托，規劃好家庭保單。

Q：你如何看待《民法典》繼承編中對遺囑的形式和管理的修訂呢？

A：遺囑形式的修訂，是順應了社會需求，不再規定公證遺囑的最高效力，方便遺囑人用自書遺囑等方式修訂公證遺囑。繼承編的另外一個重大變化，是確定了遺產管理人這個必要的角色。對于資產簡單的人士來說，家人擔任遺產管理人即可。對于資產復雜的家庭來說，可能需要聘用專業遺產管理人，處理遺產與債務的問題，處理與其他股東的問題，處理不同的繼承人的問題，處理家人繼承與慈善等事項。因此，繼承法給了企業家與超高凈值客戶家庭一個新的選項。

Q：這次《民法典》的出臺反映了改革開放40多年個人和家庭擁有財產日益增多的社會現實，同時也進一步明確和給予不同社會群體在財富歸屬和財富傳承中更多的選擇。你如何看待《民法典》對高凈值人士財富傳承規劃的影響。

A：第一，《民法典》的制定，不但改進了一些立法，更具有象征意義：象征著我們國家的立法逐漸精細化。這種精細化，未來比如會體現在稅法等對財富管理與傳承產生重大影響的方面。因此，我們正面對一個立法更全面、更規范的時代。第二，高凈值人士需要充分利用《民法典》所給的意思自治的空間，在專業人士的協助下，在財富安全與家庭成員保障之間，尋找到好的平衡點。第三，《民法典》是民商事法律體系的一部分，還需要關注公司法、保險法與信托法中關于財富安全與財富傳承的規定，根據家庭情況綜合規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