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開闔樞理論探析兒童自閉癥

鐘道利 張 茜 張子君

（山東省汶上縣中醫院兒童康復醫學科，山東 汶上 272500）

自閉癥（Autism）主要表現為不同程度的社交、溝通障礙，狹隘興趣愛好和刻板重復行為，故又稱孤獨癥譜系障礙（Autistic spectrum disorder，ASD），是一種常見的神經發育障礙性疾?。?］。根據有關文獻［2］記載，目前我國孤獨癥的發病率在1%左右，且呈現逐年上升趨勢；龐大的孤獨癥兒童群體給患兒家庭以及社會帶來沉重的負擔。目前ASD 尚無特效藥物，臨床針對其核心癥狀，以康復訓練為主，但治療效果不盡人意。文章從開闔樞理論出發，運用三陰三陽辨證及龍砂開闔六氣針法探析自閉癥，旨在為該病治療提供新思路。

1 自閉癥的認識

從現代醫學角度，自閉癥兒童主要表現為社交溝通障礙、活動范圍及興趣狹窄、重復刻板行為等癥狀。有關研究［3］顯示，自閉癥兒童多數還伴有情緒睡眠問題，容易合并注意力缺陷障礙、易激惹等共患病問題，嚴重影響了兒童認知理解能力、行為以及心理發育等［4］。一旦發現兒童罹患自閉癥，除了因高昂的康復費帶給家庭沉重的經濟負擔外，也會給其帶來巨大的身心壓力［5］。由于目前自閉癥病因不明，治療方面以康復訓練為主，預后較差；此外，自閉癥兒童成年后仍不具備獨自生活的能力，所以該群體也是一個社會性問題。

自閉癥這一病名在古代典籍中并未出現，但其臨床表現可見于“呆病”“清狂”“無慧”“五遲”等描述中，如閻孝忠在《閻氏小兒方論》提出：“心氣不足，五六歲不能言”，宋代《太平圣惠方》提出：“小兒心氣不足，舌本無力，令兒語遲”，《小兒藥證直訣·雜病證》所載“齒久不生”“發久不生”等。中醫學者普遍認為自閉癥病位在腦，與心、肝、脾、腎有關，尤其與心的關系最為密切。腦為元神之府，主管精神意識等活動，人體言、聽、視、動與之密切相關。清代大醫王清任在《醫林改錯》中也說：“靈機記性，不在心，在腦”，認為七竅皆與腦相通，故所聽之聲、所見之物、所聞之香臭均入腦，腦部發育完善，故能語［6］。心為五臟六腑之大主，心氣虧損可導致出現舌強語謇、言語不利等語言發育障礙；心神失養則表情淡漠、目無神，神智癡呆。這與自閉癥的沒有目光交流、不看人不理人、智力低下等癥狀相吻合。清代《醫宗金鑒》提出：“小兒五遲之證，多因父母氣血虛弱，先天有虧，致兒生下筋骨軟弱，行步艱難，齒不速長，坐不能穩”；《醫方集解》載：“人之精與志皆藏于腎，腎精不足，則志氣衰，不能上通于心，故迷惑善忘也”。腎主骨生髓，腎精虧虛則筋骨不生、膽小怯懦，這與自閉癥兒童伴隨大運動、精細運動落后，感統失調，做事情有頭無尾，沒有恒心毅力等表現相符。故本病的基本病機可概括為先天不足、后天失養，治療以調節臟腑陰陽平衡為主要原則。

2 開闔樞理論與兒童自閉癥

《黃帝內經》中明確提出，世間萬物的運動離不開開、闔、樞三種運動模式。顧植山教授認為，老子《道德經》中“三生萬物”之“三”，指的就是自然之氣的開、闔、樞；宇宙由太極生陰陽，陰陽之氣有了開、闔、樞三種運動變化狀態，于是有了“三陰三陽”，化生萬物，生生不息，人體亦如此［7］?！端貑枴毭握摗份d：“人以天地之氣生，四時之法成”，充分體現了“天人合一”的整體觀，詮釋了人體與天地自然之間存在的緊密聯系，為后世醫家在認識人體生理、疾病、診療時都應以天地相參提供重大指導意義［8］。因此作者從開闔樞理論入手，采取三陰三陽辨證，運用經方和龍沙開闔六氣針法治療兒童自閉癥。

顧植山教授認為，陰陽是世間萬物變化的兩種象態，由衰到盛的象態叫作陽，由盛到衰的象態叫作陰；陰陽的變化有三種運動模式，即開、闔、樞，其開闔樞運動就產生了三陰三陽［7］。三陰三陽理論是中醫陰陽學說的一大特色，《傷寒論》中的六經辨證也是基于開闔樞理論，故任何疾病都可通過方藥或針灸的方法，只要調整了三陰三陽“開闔樞”的機能，使機體恢復正常的作用，疾病就可痊愈［9］。

《素問? 陰陽離合論》曰：“三陽之離合也，太陽為開，陽明為闔，少陽為樞……三陰之離合也，太陰為開，厥陰為闔，少陰為樞”。從圖1 顧植山教授的“顧氏三陰三陽太極時相圖”可以看出，太陽在東北方，冬至過后，正是陽氣漸開之時，故為陽之“開”；此時生命力最旺盛的陽潛藏于少陰坎水之位，是陽長陽退的開始。在外，太陽為人身之藩籬，最易受外邪侵襲；在內，太陽中見少陰，二者互為表里；太陽受邪，易侵犯少陰，傷及真元之氣，正所謂“正氣存內，邪不可干”。從開闔樞理論角度，太陽主開，其作用正常發揮，則“營衛自和，里氣充實”。自閉癥兒童先天稟賦不足，坎水之火較弱，太陽開益乏力，故更易受外邪侵襲，臨床通常表現為易感冒、免疫力低下?？杀孀C為太陽不開，用以麻黃湯、桂枝湯、葛根湯合四逆湯、黃連阿膠湯等，龍沙開闔六氣針法可選擇以開太陽、樞少陰為主。

圖1 顧氏三陰三陽太極時相圖

陽明在西偏北位方向，《素問·至真要大論》謂陽明為“兩陽合明”，此時陽氣漸收，陽藏于陰。在開闔樞中，為陽明主闔，表現為陽氣的斂降，反映陽氣由出向入的轉化，是陽損轉陰的氣機運行狀態。陽明得降，陽氣以命門之火藏于坎水，則元氣有根，北方生生之源得以增強，如此一氣周流才能循環無端、生生不息。若人身陽氣正常生益、斂降、封藏、積蓄，則陽根深固，生機旺盛；若陽明主降、主闔的功能失常，則苛疾生，故“陽明之降乃人身最大降機”“陽明闔則坎水足”。所以陽明正常功能的恢復，直接增強的是元氣。對于自閉癥患兒來說，生理方面，陽明經為多氣多血之經，陽明氣血充盛可濡養腦絡。病理方面，一是陽明氣血不足，不能濡養腦絡、元神，臨床表現為語言交流障礙、沒有主動交流欲望、目無神等；二是陽明失闔，坎水不足，臨床表現為多動、易興奮、大便干硬、易怒、口干、喜冷飲等。臨床將此類自閉癥兒童辨證為陽明失闔，龍沙開闔六氣針法可選擇以開太陽、降陽明為主。只有恢復陽明主降的功能，才能改善患兒多動易怒、易激惹等癥狀。

少陽位在東南方，夏至太陽回歸，陰陽轉樞于此，故為陽之“樞”。少陽為轉樞的關鍵，少陽樞機不利，則會出現太陽、太陰失開，陽明失闔，厥陰中化不利等。又因少陽經為半表半里之經，臨床中自閉癥患兒可表現為易煩躁、興奮、打人摔物等癥狀，可選用小柴胡湯、柴胡龍骨牡蠣湯等。

三陰之開闔樞同理，太陰在西南，夏至以后，陽氣漸衰，陰氣漸長，故為陰之“開”；厥陰居東偏南，陰氣漸消，并合于陽，故為陰之“闔”；少陰在正北方，冬至陰極而陽生，故為陰之“樞”。

3 驗案舉隅

孫某某，男，3 歲。2022 年1 月3 日初診，不言不語，無眼神對視；情緒狂躁，打人摔物，上躥下跳，任性妄為；無社會規則；刻板行為嚴重，喜歡將所有凳子堆于桌面并且擺放得十分整齊，外人不可破壞；同時伴有大便干，進食少，舌質淡紅、苔厚膩干。西醫診斷：自閉癥（濟寧醫學院附屬醫院，2021 年12 月28 日），中醫診斷：清狂，病位在腦，與心、脾（胃）、肝有關；開闔樞辨證為太陽不開，少陽樞機不利，陽明不降。在常規康復訓練的基礎上，方用參苓白術散合小承氣湯加疏解少陽之藥，組方：麩炒枳實10 g，大黃（后下）6 g，全瓜蔞20 g，潞黨參15 g，醋郁金6 g，炒萊菔子15 g，茯苓15 g，白術12 g，炒雞內金12 g，懷山藥20 g，甘草10 g。共7 劑，每日1 劑，水煎取汁100 mL，分2～3 次口服，每次服30～50 mL。龍沙開闔六氣針法：雙開（太陽、太陰）、少陽、陽明。

二診：家屬述患兒情緒比較平穩，可安坐5 min，可安靜等待；進食好轉，大便每天1次；舌質紅、苔黃膩。按照原思路調方：川黃連9 g，連翹6 g，廣藿香15 g，黃柏9 g，薏苡仁20 g，草果仁15 g，梔子6 g，麩炒蒼術15 g，砂仁15 g，甘草6 g，桂枝6 g。共7 劑，每日1 劑，服法同前；龍沙開闔六氣針法同前。

三診：上課可安靜穩坐30 min，針灸也不哭鬧，情緒極大緩解，眼神可與人對視3 s，理解簡單指令。繼續給予開太陽、調整少陽樞機、降陽明，以重鎮安神，調方：懷山藥15 g，炒雞內金6 g，石菖蒲4 g，白術10 g，炒牛蒡子4 g，煅龍骨（先煎）10 g，玄參10 g，制遠志6 g，煅牡蠣（先煎）15 g，醋龜甲（先煎）10 g，太子參10 g，桑葉15 g，茯神12 g，潞黨參6 g。每日1 劑，服法同前。龍沙開闔六氣針法同前。

治療3 個月后，患兒情緒穩定，能較好地聽從并配合老師完成語言、認知、感統等訓練內容，語言會喊“媽媽”“阿姨”。

4 結語

綜上所述，自閉癥患兒的診治除了采用早期干預、各種康復訓練外，積極采用基于開闔樞理論的診療模式，從陰陽開闔樞運動的三陰三陽來針藥并用，從內因和外因進行中西醫結合治療，能有效緩解自閉癥患兒的自閉狀態，為其提供一種新的診療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