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互動語言學的英語擇優修正構式研究

戴 華

(無錫南洋職業技術學院,江蘇 無錫 214081)

在日常交際過程中,常會受會話雙方個體差異、知識儲備和環境影響導致交際無法順暢進行,迫使雙方采用某些修正策略對會話進行修正,消除交際障礙。自20世紀70年代以來,語言的“會話修正”現象在全球引起了關注,謝格羅夫(Schegloff,1997)等人率先提出了“會話修正”(conversation repair)并進行了分類,在2007年前后進入研究高峰期。而國內對“會話修正”的研究相對較晚,高雅麗(2016)研究訪談性話語中的修正現象,譚方方(2021)對于修正進行重新分類和定義。尚缺乏對“會話修正”個案的研究,比如對擇優修正構式的個案研究很少,更甚少有人研究英語的擇優修正構式。在早期研究中,不少語言學家如邢福義(2001)認為在“與其(說)A,不如(說)B”的擇優修正構式中A、B不可互換。后隨著研究深入,發現A、B的位置比較靈活,不少語言學家如史慧媛(2016)專門研究該句型的變式和原話語標記功能。沈威(2017)從共時角度分析這一構式的句法、語義、語用的差異。對擇優修正構式的研究能夠更好地促進交際,以推進經濟和社會的發展。

而互動語言學起源于社會學,是集會話分析、語境化理論和人類語言學等理論精髓為一體的新興理論,其重要性毋庸置疑?；诱Z言學是2011年才正式公布的語言學名詞,但早在1982年甘柏茲(Gumperz)就提出了這一概念,現在國內外均已取得一定的研究成果。如格魯肯斯(Geluykens,1992)根據語料庫研究英語中左移位在實際話語中的交際功能,塞爾廷和庫普(Selting &Couper,2001)在《互動語言學簡介》一書中收錄了14篇相關論文,標志著互動語言學走向成熟。從互動語言學視角對會話修正進行的研究甚少,有贊摩爾(Zemel, 2011)從互動視角研究修正過程中的話語輪換和啟發修正的多模態身勢語和眼神,謝心陽(2018)從自然口語中的疑問回應來研究修正。

一、英語擇優修正構式

(一)會話修正

會話修正通常指的是在交際過程中出現無法理解或者理解錯誤的情況時,交際者對阻礙交際的這部分進行修正(如補充、加工或替換),從而使交際雙方能夠互相理解、順暢溝通的過程。英語的會話修正可以分為語義修正和元語修正兩大類。

“修正”(repair)這一術語易于與一些與其相近的英語術語相混淆,現加以區分:

首先,repair(修正) 包括語義糾正及語用糾正,強調過程;而Correction1(更正),不涉及會話互動,傾向于語義糾正,強調結果;Correction2(糾錯),用于會話分析領域,傾向于語用糾正,強調過程。

其次,Reformulation(換言)的對象是詞匯內容,而repair(修正)的對象不限于詞匯內容,具體見下圖:

(二)英語擇優修正構式

在交際的過程中,當說話人認為后項在特定語境中優于前項,繼而用后項對前項進行調整、修改,則被稱之為“擇優修正”,而連接擇優修正前后項的構式稱為“擇優修正構式”?！芭c其說A,不如說B”和“與其A,不如B”是典型的擇優修正構式,常見的表達有:“not A, as/so much as B”, “not so much A as B”, “B rather than A”等。?！芭c其說A,不如說B”常表述說話者的觀點,如 “not so much brave as rash”(觀點:“魯莽”);而“與其A,不如B”則常被用來表述做出的選擇或提出的建議,如 “fight than flee”(選擇:“戰斗”),而 “prevention rather than intervention”(建議:“要預防”)。

根據關注的焦點不同,英語擇優修正構式還可分為成分焦點擇優句和命題擇優句。如果說話者想突出強調句中的某個成分,如主語、謂語、賓語等,會在說的時候在相應處重讀,該句被稱之為成分焦點擇優句。如 “The world will bediversifiedthan uniform.”一句突出強調“多樣化”;而命題擇優句則指的是說話者關注強調的是整個句子,故不會重讀任何句子成分。

英語擇優修正構式分為同質和非同質,同質指的是A和B均為詞、短語或句子,根據語料庫統計占92%,其余的8%為不同質。見下表:

表1 “與其(說)A,不如(說)B”的同質和非同質

根據語料庫統計后還發現,在英語的擇優修正構式的538個詞條中,90%都是既同質又對稱。如:He isn’t so much annoyed as ashamed.(A和B均為對稱的詞);John helped me rather than criticized me.(A和B均為對稱的短語);At weekends, I run for thirty minutes rather than I walk for twenty minutes.(A和B均為對稱的句子)。

二、互動語言學

互動語言學,也稱之為互動社會語言學,是國際語言學界近些年來發展迅猛的研究方向之一,它極大地促進了現有的語言學的發展?；诱Z言學將語言放于自然交際中去研究,將語法學、語音學、社會語言學、多模態自然語言處理、人機交互系統等不同領域結合在一起,其研究的核心為會話策略、語境限制和會話推理,它認為能否有效地掌握會話策略很大程度決定了交際者的交際能力。和以往一些語言學單純基于文本的分析不同,它深入研究交際者的互動交際因素,不僅研究語表和語義,還研究語用,其研究內容和五大原則具體如下:

圖2 互動語言學的研究內容和原則

首先,互動語言學重視語料庫,認為這是會話分析研究的基礎,從語料庫中可發現值得研究的現象,然后根據語料庫的資料對其進行特征分析,從而歸納出該現象背后的互動規律和社會規范。本研究選取了美國當代英語COCA語料庫、北京語言大學BCC語料庫和北京大學CCL語料庫,并自建語料庫(英美電視劇、電影、小說等)。其次,互動語言學一直強調語境敏感性問題研究的重要性,如哪些句子中的哪些成分易受語境影響,語境如何影響句子的意義等,并證明了詞序、語言習得、話語小品詞等語言現象均與會話的語境密切相關。此外,互動語言學采取在線視角,將語言結構看作人際交互中所“浮現”之物,通過交互雙方“磋商”達成。最后,實證研究可以說是互動語言學的一個重要特點,借助自然而真實的語料庫,并始終以會話參與者的處理方式為研究依據,而非研究者的主觀判斷,因此其研究結果比一些傳統的語言學更有價值。

三、互動語言學視角下的英語擇優修正構式研究

(一)從語表角度研究英語擇優修正構式

在“與其(說)A,不如(說)B”這個擇優修正構式中,A是被修正項,B是修正項。根據A與B的前后位置不同,可分為順序和逆序這兩種形式。

1.順序形式

A在前,B在后,構成了“與其(說)A,不如(說)B”的順序形式,常見形式有“not A , as/so much as B”,“not so much A as B ”,“A ,but B”。如:

(1)We didn’t save his life, so much as his toe.(與其說我們救了他的命,不如說拯救了他的腳趾頭。)(源自美劇《破產姐妹》)

2.逆序形式

B在前,A在后,構成了“與其(說)A,不如(說)B”的逆序形式,常見形式有“more B than A ”,“B,more than A”,“B rather than A”。如:

(2)I’d rather die than go back.(與其回去,我不如死。)(源自美國電影《越獄》)

從語料庫中檢索后發現,“與其(說)A,不如(說)B”的順序形式和逆序形式的數量比例相差無幾,見下圖:

圖3 “與其(說)A,不如(說)B”的順序和逆序形式

(二)從語義角度研究英語擇優修正構式

1. A、B的語義關系

在“與其(說)A,不如(說)B”的英語表達中,A和B之間的關系可為并列和遞進兩種關系。

(一)A和B為并列關系

并列關系又分為相似關系(語義相似)和相反關系(語義逆轉),見下例:

(3)What he has done is more annoying than unpleasant.(他的所做所為與其說是讓人不愉悅,不如說是讓人惱怒。)(源自BCC語料庫)

例3中的“annoying”和“unpleasant”語義相近,為相似關系;

(4)Love should be giving a sense of freedom, rather than being imprisoned.(愛情應該給人一種自由感,而不是囚禁感。)(源自英國小說《兒子與情人》)

例4中的“freedom”和“being imprisoned”為反義詞,構成相反關系。

(二)A和B為遞進關系

遞進關系指的是由表及里、由淺入深的關系,見下例:

(5)He's not writing about pine trees so much as he's praising a spirit.(與其說他在寫松樹,不如說他在弘揚一種精神。)(源自CCL語料庫)

例5中的“writing about pine trees”是比較表層淺顯的行為,而“praising a spirit”是內在的深層涵義,逐步遞進。

2.整體結構語義

從“與其(說)A,不如(說)B”這個擇優修正構式的整體來看,其修正用法從語義上又可分為以下兩種。

(一)本質性修正

本質性修正指的是A的意思比較浮于表面,而B起到揭示本質的作用,見下例:

(6)The change in voluntary groups has less to do with watching television than with elites changing their allegiances.(志愿團體的變化與其說與看電視有關,不如說與精英改變其忠誠度有關。)(源自CCL語料庫)

例6中的“elites changing their allegiances”一針見血地揭示了志愿團體改變的本質原因。

(二)正確性修正

正確性修正指的是說話者認為A的意思不符合事實(可能是他人的觀點,也可能是自己之前的口誤),B的意思更正確。見下例:

(7)So, strictly speaking, creativity is not so much an intellectual concept as a personality concept.(所以,嚴格來說,“創造性”與其說是智力概念,不如說是個性概念。)(源自CCL語料庫)

例7中對“creativity”如何定義進行了修正,認為將其定義為“智力概念”是錯誤的,應該是“個性概念”。

(三)從語用角度研究英語擇優修正構式

在整個交際過程中,“與其(說)A,不如(說)B”這個擇優修正構式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1.開啟話題

“與其(說)A,不如(說)B”可輕松開啟一個話題。見下例:

(8)WTO is regarded by some countries as an access to foreign markets rather than as a commitment for opening up the home market.(世貿組織被一些國家視為進入國外市場的途徑,而不是開放國內市場的途徑。)(源自CCL語料庫)

例8開啟了一個話題:世貿組織被一些國家視為進入國外市場的途徑,下文就圍繞如何利用世貿組織進入國外市場展開闡述。

4.3.2傳情達意

(9)I may as well die as marry him. (與其嫁給他,我倒不如去死算了。)(源自COCA語料庫)

例9通過 “may as well ... as ...”這個擇優修正構式表達了說話人的強烈的主觀情感,其對于 “和他結婚”的抵觸心理一覽無遺。擇優修正構式常被用來表達憤怒、埋怨、嫉妒、憎恨等消極情感和尊敬、贊美等積極情感。

2.強調重點

(10)Look at the scale of the site. It is so vast that there is conservation work for generations to come,and the emphasis must be on prevention of deterioration rather than intervention．(看,該遺址的規模如此之大,需要一代代人去保護,最重要的是必須防止其被風雨日漸侵蝕,而不是一味干預。)(源自人民日報海外版)

例10通過擇優修正構式的逆序表達“rather than”強調突出了說話人對于如何保護遺址的鮮明的態度:要預防!在該構式中,要凸顯的內容的位置越靠前,整體的認知凸顯性越強。

3.給足面子

(11)Italians who drink lattes like milk more than they like espresso.(喝拿鐵的意大利人與其說他們喜歡意大利濃縮咖啡,不如說喜歡牛奶。)(源自COCA語料庫)

假設在聚會上大家都表達了對咖啡的喜愛,只有一個人不喜歡喝咖啡,他感到有些尷尬,此時可使用例11的說法來緩解他的尷尬,給他面子。此外,有時無法贊同對方的觀點,若直接提出相反觀點會讓人覺得駁了面子,可用擇優修正構式起到潤滑劑作用。如下例:

(12)His speech, rather than refreshing, reflects his discrimination against women.(他的演講,與其說耳目一新,不如說反映了他對女性的歧視。)(源自COCA語料庫)

通過例12中的“rather than”構式來提出相反的意見,則語氣比較委婉,易于接受。

4.轉換話題

“與其(說)A,不如(說)B”這個結構,還有巧妙地轉換話題的功能,把話題從原來談論的A內容,轉換到B內容,流暢過渡,開啟下一個話題。見下例:

(13)Science moves forwardnotso much through the insights of great men of genius as because of more ordinary things like improved technology and tools.(科學的進步與其說是源于天才偉人的真知灼見,不如說是源于技術和工具的改進等這些更為普通的東西。)(源自CCL語料庫)

利用例13,可把話題從談論“科學的進步和天才偉人”無縫切換到“技術和工具的重要性”。

5.總結話題

使用擇優修正構式,能夠讓話題結束得更自然,更鏗鏘有力。見下例:

(14)It’s the philosophy of HP people: It is better to make changes yourself than to let others force you to make changes.(這就是惠普人的理念:與其讓別人強迫你改變,不如你自己先做出改變。)(源自BCC語料庫)

在會話中,談論了在惠普任職的約翰·揚與普萊特這兩位總裁的退位都是他們自己主動提出的,而其他公司一些總裁則被迫狼狽下臺,最后以例14來總結這個話題,既做了總結又對比鮮明,給人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