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部門價值服務型領導的結構維度研究：基于扎根理論的探索

劉燕 王玉瑩

摘 要：價值服務型領導是在互聯網高速發展的時代背景下提出的新興領導理論，能夠適應知識經濟環境下組織的自組織結構化。但是由于我國公共部門與私人部門領導過程存在差異，價值服務型領導在公共部門的內涵及結構少有文獻給出理論闡釋。結合我國公共部門的情境，初步提出公共部門中價值服務型領導賴以生存的“倒金字塔價值體系”，嘗試探索公共部門價值服務型領導的概念及內涵。運用扎根理論，構建公共部門價值服務型領導的結構維度，得出我國公共部門價值服務型領導包括特征維度、關系維度、過程維度、任務維度等四個維度，而且四個維度的具體內涵與私人部門既有區別又有聯系。

關鍵詞：公共部門;價值服務型領導;扎根理論;結構維度

中圖分類號：C933 ? ? ? ?文獻標志碼：A ? ? ?文章編號：1673-291X（2022）15-0140-04

引言

近年來，互聯網的推廣普及使得信息的傳播成本、人與人之間的交流成本降低，公職人員及民眾都可以隨時隨地接收到新的知識與觀念，這些變化給公共部門的領導者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挑戰，單純地依靠職務和體制帶來的權力難以更好地實現對公職人員的領導（李朋波、羅文豪，2015）。在新的時代背景下，我國領導力理論的研究呈現出叢林式的發展，出現了各種基于互聯網時代背景與中國本土化的研究成果，如共享型領導理論、責任型領導理論、服務型領導理論等。

劉燕（2016）提出了一種新型的領導理論——價值服務型領導。價值服務型領導理論是在組織行為學的理論基礎上進行構建的，通過對若干個現代化大企業管理模式的研究，發現這些企業的一大顯著特點就是組織呈現出高度的自組織化，而領導者進行領導行為時不再是著眼于下屬，而是將重心轉移到平臺和制度設計等方面。劉燕將價值服務型領導劃分為四個層面：特征、任務、過程及關系維度，通過這四個維度可以更加準確地描繪出價值服務型領導理論模型的故事線：領導者尊重并識別下屬的價值，通過制度設計和資源協調等手段在工作中給予下屬一定的自主權，從而使得下屬能夠更好地實現客戶的價值，最終達到企業價值、員工價值和客戶價值共同實現的目標。

雖然領導力理論的研究在私人部門中百花齊放，但無論是外國還是我國，在公共部門領導力的研究方面，直接以公共部門領導力或行政領導力為研究對象的成果卻比較少。對于公共部門領導力的研究呈現出宏觀層面大于微觀層面的特征，特別是在我國，公共部門領導力的研究總是附屬于政府機構改革等研究中，很少出現扎根于公共部門情境下進行的領導力理論研究。鑒于此，我們將價值服務型領導引入公共部門的文化背景下進行探討，運用扎根理論研究法，探索并構建公共部門價值服務型領導的內涵結構。

一、公共部門價值服務型領導的理論建構

（一）公共部門倒金字塔價值體系

非營利性特征使得公共部門的價值實現與私人部門相比有本質上的區別，因此將價值服務型領導理論引入公共部門中研究，首先需要明晰公共部門中的價值體系，在此基礎上才能更好地構建公共部門價值服務型領導的本質內涵。

1.公職人員的個人價值。個人價值是指個人的實踐對自己以及社會所產生的積極意義和作用，是個別對他人的需要和作用。根據主體不同進行分類，可以分為兩個類型。一是個體自我價值，也就是說個體對自己利益滿足的價值，通過個體的實踐活動，實現個體的存在意義，是個體自我價值的體現。人有各種各樣的需要，同時又要具備滿足這些需求的能力。二是個體的社會價值，即個體對于其他群體、他人、社會所產生的價值，是否能夠滿足其他群體的需要。個體行為對他人的價值，是個體具有社會意義的集中體現。人的自我價值和社會價值是辯證統一的，個體實現自我價值的過程中，同樣在創造著社會價值。

2.公共部門的價值。公共部門泛指擁有公共權力，依法管理公共事務，以謀取社會的公共利益為目的的組織體系。由此可知，公共部門是以實現社會的公共利益作為其戰略目標的，這與企業追求經濟利潤的戰略目標存在著明顯的差異。同時由于文化背景的不同，公共部門的價值在不同的國家也有不同的內涵。在我國，公共部門以“為人民服務”作為核心價值觀，這里的“為人民服務”中的“人民”，并不是某一個具體的個體，而是一個概念、一個價值取向、一種文化。因此，鑒于我國特殊的文化背景，我們將公共部門的價值理解為實現社會公平正義與謀取公共利益，這與企業謀求經濟利益的價值是存在本質區別的。

3.社會的公共價值。公共價值指的是能夠滿足社會公眾普遍需求的價值，社會的公共價值主要是由政府部門或其他社會組織設計開發，讓公眾能夠盡可能多地享受各方面的服務與產品。構成公共價值的要素其中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公共客體的需求，二是公共主體的需求，兩者只有實現高度相同，才能讓公共價值得以充分體現。公共價值存在的客觀條件體現在公共服務和產品方面，其存在的主觀條件體現在公眾的共同或相同需求方面。從社會層面來說，公共價值是針對整個社會的全體公民而言的，并不單純地針對特殊群體，如國家的國防建設或公共食品安全體現建設，都是為整個社會的所有公民服務的。所以，從本質上看，公共價值是全社會的價值體現，所有的民眾都在其保護之下。

4.公共部門倒金字塔價值體系。公共部門倒金字塔價值體系是以實現每一個公職人員的個人價值為基礎的，在公共部門中，每個公職人員的個人價值存在一定的差異，每一個公職人員個人價值的實現，構成倒金字塔體系中的一個點，每個人的個人價值實現使得公共部門的價值得以實現，即由倒金字塔體系中最底層的各個點組成了公共部門價值的各個面。公共部門作為以謀取社會公共利益為戰略目標的組織體系，其價值的實現成為倒金字塔價值體系中的有力支撐。各個公共部門價值互相融合，推動社會公共價值的實現，最終達到由面到體系的構建。

（二）公共部門價值服務型領導的內涵

由于公共部門與私人部門存在明顯的差異性，因此公共部門價值服務型領導與價值服務型的內涵也有所不同，公共部門價值服務型領導的內涵是：領導者要尊重并識別下屬的個人價值。在此基礎上，通過思想互動和激勵手段等促使下屬個人價值與公共部門的價值相融合。同時，不斷創新價值實現的環境體系，為下屬搭建實現價值的平臺，促進公共部門價值與社會公共價值的融合，最終呈現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整體性關系。在這個過程中，領導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指揮者，而是價值的識別者、整合者，是制度的設計者，環境的塑造者，價值體系實現的服務者。不同于以往服務型領導所倡導的公共部門領導對公職人員及公眾的服務，價值服務型領導不是服務于某個人或某個群體，而是服務于價值體系實現的全過程。

1.社會公共價值的最終實現是以公共部門價值實現為支撐，個人價值實現為基礎和落腳點，整個過程體現了毛澤東同志所提出的“為人民服務”的精神。在互聯網時代，公職人員的隊伍趨于年輕化，且呈現出多以知識型員工為主的特征，如何尊重并準確識別出其下屬的個人價值，是公共部門價值服務型領導實現價值體系的基礎。毫無疑問，公職人員屬于“為人民服務”中的人民，存在著不同的個人價值和需求，領導要通過與下屬的思想互動，識別公職人員的價值與需求，促使公職人員自覺地將自我個人價值的實現與公共部門的價值實現相融合。同時，公共部門價值服務型領導需要識別公共部門的價值，通過制度設計、資源協調等手段促進公共部門的價值與社會公共價值的融合。在這個過程中，公職人員既是服務于“人民”的工作者，又是被其他工作者服務著的“人民”，這就是在非公共部門價值服務型領導中所說的，組織當中的個人既是“顧客”又是“員工”。公職人員價值的實現無法脫離公共部門價值的實現，反過來公共部門價值現實是以公職人員價值實現為基礎;公共部門價值實現無法脫離整個社會公共價值實現。在這個體系中，每一個公職人員都是“人民”的具體表現形式，每一個人既服務于“人民”，在服務的過程中實現自我的人生價值，同時又享受著別人的“服務”所創造的成果，而這個“服務成果”與整個社會公共價值的實現密切相連。

2.價值服務型領導服務于公共價值創造的整個過程，為價值的創造提供良性的政策和平臺。在公共部門中，最底層的公職人員是接觸廣大人民群眾最多的工作人員，他們直接深入群眾的日常生活當中，要確保社會公共價值得以實現，黨和國家的政策真正惠及到每一個人，就要必須要深入了解每一個人民群眾的根本需求，因此就要發揮好公職人員的橋梁作用?；鶎影l揮好公共部門的支撐作用。公職人員在工作過程中，一方面追蹤公共政策執行的正負兩個方面的效果，另一方面了解公眾需求的變化，收集新的潛在的公共問題，為政策制定部門提供政策制定和修正依據，以此來實現公共部門的價值。同樣，作為各級公共部門的領導，不僅要以身作則，深入基層，了解底層公職人員的工作狀況，及時發現他們在工作中產生的各種需求以及存在的問題，以不斷調整自身工作方式和內部管理策略，服務于公職人員的工作過程，幫助公職人員順利完成工作實現個人價值;更要通過制度設計促進公職人員深入人民大眾，這樣才能幫助公職人員獲得基層信息。每一個公共部門價值的實現最終支撐其全社會公共價值的實現。這就是非公共部門價值服務型領導中所說的，領導通過制度設計促進員工識別并滿足用戶的需求，最終實現員工價值和企業價值。

在此過程中，公共部門領導者在確保價值方向正確的基礎上應當給予公職人員一定的自主性，為基層工作人員的靈活工作出臺更加有利的政策和平臺支持，使其不再是為了完成任務而去工作，也讓公職人員在工作中（即服務于人民大眾的過程中）實現自身的價值，同時在實現自身價值的過程中實現公共部門“為人民服務”的價值。

二、公共部門價值服務型領導結構維度的扎根研究

扎根理論研究法是目前應用最為廣泛和成熟的質性研究工具，適用于缺少理論支撐或理論解釋力不足的研究，主要步驟包括收集資料、逐級編碼、概念比較等。本文嘗試用扎根理論研究法，提煉公共部門價值服務型領導的結構維度。

（一）研究過程

以某政府部門145名公職人員為對象，我們對其進行了線上調研和深度訪談。為了使研究更加規范科學化，需要讓參與對象更清晰地理解問題，我們在進行訪談之前以一種通俗易懂的語言向調研對象統一介紹了價值服務型的概念定義。在確定被訪者能夠充分理解公共部門價值服務型領導的內涵之后，我們要求調查對象針對價值服務型領導列舉出具體的事例進行描述，內容主要包括四個問題：一是根據您的經驗和知識，什么樣的領導屬于價值服務型領導，請舉例說明。二是您認為一名管理者如果稱得上價值服務型領導，必須具備哪些要素？三是在您的管理過程中，您認為哪些行為、技能或者態度體現出價值服務型領導的風格？四是請用 3—4 個詞語來形容您心目中的價值服務型領導。

（二）數據編碼

數據收集后，我們利用 Nvivo12 plus 分析工具，對原始的訪談文本進行逐行編碼。根據扎根理論，共進行了三次編碼。

1.開放式編碼。開放式編碼也叫一級編碼，是扎根理論編碼中進行概念內涵提煉的第一環節。在開放式編碼過程中，我們發現訪談的結果并不都是含義單一且清晰的條目，還包含了許多具有多層含義的條目，因此我們按照以下原則對收集到的條目進行了簡單的處理。第一，對于含義清晰且單一的條目直接保留，例如“思維敏捷”“知人善任”“人際關系和諧”等。第二，對于那些包含多層含義的條目，我們進行了拆分和重組。例如，將“為國為民為下屬”拆分為“對國家忠誠”“以民為本”和“尊重下屬個人價值”;將“經常和下屬一起加班”拆分為“敬業愛崗”“體恤下屬”等。第三，對于那些明顯偏離公共部門價值服務型領導特征的條目，我們進行了直接刪除。例如“高學歷”“工作經驗豐富”等條目與公共部門價值服務型領導的特征相去甚遠。第四，對于同一受訪者所提出的含義相同但表述不同的條目進行合并。例如，將“克己奉公”“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兩個條目合并為“克己奉公”一個條目。按照以上四條原則，我們對訪談資料和開放式問卷調查的數據進行了處理，最終保留了283個符合要求的條目。

2.軸心式編碼。軸心式編碼又叫二級編碼，任務則是在開放性編碼的基礎上將被打碎揉散的后形成的條目又重新組合排列形成新的類屬。在正式開始軸心式編碼之前需要對開放式編碼中得到的初始概念進行合并同類項。首先，將初始概念中完全相同或表達一致的語句進行合并同類項，合并后計算這類語句出現的頻次。其次，對那些含義接近、內容相似，僅僅是表達方式不同的語句進行合并。這一過程結束后，公共部門價值服務型領導的核心條目縮減為55條。對縮減后得到的55個核心條目進行歸納與命名，為了提高的編碼的科學性，本研究在這一階段采用兩名研究者背對背編碼的方式，兩名研究者在進行獨立編碼之后，對其編碼結果進行一致性檢驗。通過比較編碼我們得出各個范疇的Kappa系數平均值在0.6以上，說明該階段的編碼結果較為合理。根據最終的編碼結果，我們得到了公共部門價值服務型領導的9個核心范疇，分別為高瞻遠矚、善于學習、人際和諧、知人善任、以民為本、創新驅動、績效優先、愛崗敬業、道德模范。

3.選擇式編碼。三級編碼為選擇式編碼，是指在所有已發現的核心范疇基礎上，篩選更具有概括性、解釋性的主題，經過進一步分析思考和高度概括統合，形成能把所有類屬關聯起來的結構維度。首先，我們對照價值服務型領導在私人部門的維度，將軸心式編碼所得到的9個核心范疇對照價值服務型領導的四個維度進行理論構建。在此過程中我們發現公共部門價值服務型領導所體現出來的“道德模范”這一核心范疇是私人部門中所沒有的，經過反復的討論與思考，我們決定將“道德模范”這一核心維度納入特征維度當中，這印證了公共部門價值服務型領導在各個維度上呈現出的特征與私人部門相比是有所不同的。

通過整合公共部門價值服務型領導的四個維度和其所對應的核心范疇，最終得出了公共部門價值服務型領導的結構維度模型，如圖1所示。

三、研究結論

本研究立足于公共部門的特殊情境，對某政府部門145名工作人員進行了深度訪談，獲得了第一手的訪談資料。采用扎根理論這一經典的質性研究方法，探索了公共部門價值服務型領導的結構維度。遵循扎根理論的研究范式，通過逐級編碼得到了與公共部門價值服務型領導相關的9個核心范疇，分別是：高瞻遠矚、善于學習、道德模范、人際和諧、知人善任、以民為本、敬業愛崗、創新驅動和績效優先。最終結果表明，公共部門價值服務型領導的結構維度包含特征維度、關系維度、任務維度和過程維度四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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