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會窗口：亞投行在全球數字治理中的角色

曾怡婷

【摘要】全球數字治理正迎來一個密集的機會窗口期，通過提供戰略層面的數字治理指導和在物質基礎層面積極推動數字基礎設施建設，由中國倡議設立的亞投行成為全球數字治理機會窗口期的有力支持者。未來，在治理主體、治理對象、治理工具、治理環境多方面的變化中，亞投行的積極行動有助于推動全球數字治理進程深化，為數字時代各國共同發展創造更有利的環境。

【關鍵詞】數字治理；亞投行；全球治理；數字經濟

【中圖分類號】F831.2

數字議題在全球治理中的重要性日益凸顯。一方面，數字成為新時代支撐經濟發展的重要資源，然而數字鴻溝卻在持續擴大，廣大發展中國家迫切需要建立一定的數字經濟基礎。另一方面，數字風險正牽涉到各國政府與民眾的安全，然而數字領域的規范制定卻顯遲滯不前。巨大的數字治理赤字難以應對日益增長的數字治理需求。要填補這一赤字，推動全球數字治理進程深化，既需要先進的理念指導，也需要扎實的物質基礎。在數字時代，挑戰與機遇并存，當前正值全球數字治理的機會窗口期。作為由中國倡議建立，且已積累八年運營經驗的基礎設施類多邊開發機構，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以下簡稱“亞投行”）逐漸在其中扮演起重要的角色。

一、全球數字治理的機會窗口

全球數字治理當前正處在一個緊要的機會窗口期。機會窗口（opportunity window）通常指一個特定時期內出現的有利條件或機遇，這段時間內采取某個行動或決策可能會取得更大成功或產生更顯著影響。根據不同的條件組合，機會窗口可包括技術機會窗口、制度機會窗口和需求機會窗口等。論及全球數字治理時，其內涵可被解讀為國際體系內各主體圍繞數字經濟、數字安全等議題展開的動態協調和優化過程。在持續的治理過程中，治理主體、治理對象、治理工具以及治理環境時刻都在發生變化，經過日積月累最終促成了全球數字治理機會窗口的形成。

在治理主體維度，以中國為代表的發展中國家正在成長為兼備治理能力與治理意愿的治理主體，這有助于舒緩全球數字治理的成本壓力。一方面，中國、印度等國的數字能力不斷增強。2022年，中國數字經濟規模達到45.5萬億元，占GDP比重達到39.8%。同時，中國在推進數字政府建設、深化全生命周期的數據資源化進程領域也取得重要進展。而印度政府于2015年提出了數字印度（Digital India）倡議，推動了大型數字項目如巴拉特寬帶、印度堆棧等的顯著發展，并在法律規范方面完成了包括《數字個人數據保護法案（2022）》在內的適時更新。另一方面，這些國家參與全球數字治理的意愿更加強烈。近年來，中國相繼發起“全球數據安全倡議”，呼吁共建“數字一帶一路”，申請加入“數字經濟伙伴關系協定”。而在二十國集團2022峰會中，擔任輪值主席國的印度將數字經濟納入首要議程并提出“全球印度堆?！狈桨?，呼吁討論智能支付接口在第三國的應用。

在治理對象維度，數字經濟與數字安全的外延不斷擴大，推動世界各國就數字治理展開積極磋商。20世紀90年代，數字經濟專指信息技術產業。隨著數字技術的發展，數字經濟概念被擴充為“以使用數字化的知識和信息作為關鍵生產要素、以現代信息網絡為重要載體、以信息通信技術的有效使用作為效率提升和經濟結構優化的重要推動力的一系列經濟活動?！睌底职踩母拍顒t源于對數字風險的識別。由于數字風險具有“彌漫性、穿透性、隱匿性”等顯著特征，不同的風險承受主體對數字風險的感知存在較大差異。伴隨著數字技術的快速迭代，數字風險規避出現大片的真空地帶，主體間的感知差異更加復雜，數字安全的概念也更加泛化。在文化異質性更高的亞洲區域，這一現象更加明顯。2023年2月，東盟與印度共同發布了《2023年印度-東盟數字工作計劃》，正式開啟雙方的全面數字戰略合作。當數字經濟和數字安全不再局限于發展信息技術產業和保障數據傳遞安全，而數字貿易、數字產業化、產業數字化、數字技術趕超、彌合數字鴻溝等子議題日漸成為亞洲各國密切關注的焦點時，亞洲各國對推進區域性全球數字治理的需求也更加迫切。

在治理工具維度，數字技術的迅猛創新加快了治理工具的迭代，為全球數字治理注入了新的活力。受數字技術創新的影響，遠程在線辦公工具大幅降低了跨國溝通成本，提升了跨國溝通效率。此外，人工智能大模型的出現使人們開始更深入地思考如何利用技術輔助決策過程，以提升決策的科學性。目前，以亞太經合組織、亞投行為代表的國際組織，以及以中國、印度為代表的廣大亞洲發展中國家均在積極推動工作流程的數字化，這對推動亞洲區域數字治理與全球數字治理均具有積極意義。

在治理環境維度，全球經濟與地緣政治風險疊加，強烈推動全球數字治理進一步深化。在全球經濟層面，受新冠疫情和氣候惡化的影響，各國開始尋求更具韌性、更加綠色可持續的經濟生產模式。他們將數字經濟視為下一個發展機遇，相繼出臺了各自的數字經濟戰略規劃。身處擁有深厚制造業基礎與充足勞動力資源的地區，亞洲的發展中國家有機會通過數字經濟的發展實現趕超。在地緣政治層面，大國間競合關系的變化在帶來挑戰之時也為數字經濟發展創造機遇，其中以具備數字產業承接基礎的南亞和東南亞地區最為顯著。然而，欠發達地區缺乏成熟的數字治理體制機制，嚴重阻礙了廣大發展中國家將其稟賦基礎轉化為實質的數字經濟發展成果。因此，為了抓住全球經濟與地緣政治變化帶來的數字經濟機遇，越來越多的發展中國家開始積極參與全球數字治理，這將推動全球數字治理進程深化。

伴隨著治理主體、治理對象、治理工具、治理環境多重條件的變化組合，全球數字治理進入了重要的機會窗口期。面對日益增長的全球數字治理需求，無論是數字治理理念的供給，還是數字治理物質基礎的供給，其數量和質量均亟待提升。在填補這兩大缺口方面，中國倡議設立的亞投行承擔著重要角色。

二、全球數字治理中亞投行的角色及貢獻

亞投行成立于2015年，是首個由中國倡議設立的政府間多邊開發機構，致力于通過支持廣大亞洲發展中國家的基礎設施建設，促進區域互聯互通，推動共同發展。截至2023年12月3日，亞投行成員國數量已增至109個，機構在組織架構和資金募集方式等方面也完成了多次調整，運營規模和水平不斷提升。而在全球數字治理中，亞投行也有顯著的成果貢獻，它既是數字治理理念的提供者，也是數字治理物質基礎的建設者。

（一）提供戰略層面的數字治理指導，推動數字治理觀念深入人心

首先，亞投行將數字議題置于優先事項，加強亞洲國家政府、企業和公眾對數字治理重要性的認識與認可。亞投行成立初期，亞洲地區眾多發展中國家面臨能源與交通基礎設施建設的瓶頸。因此，亞投行選擇優先投資能源和交通項目。隨著數字通信技術的發展，尤其是自2021年全球公共衛生危機暴發以來，數字化進程滯后，亞投行開始將投資業務線擴展至數字基建領域，并提出“彌合數字鴻溝、提升數字競爭力、推廣數字技術在基建部門的應用、加強私人資本募集”四大戰略目標。在“面向未來的基礎設施”（Infrastructure for Tomorrow）規劃中，“面向技術的基礎設施”（Technology Enabled Infrastructure）成為亞投行的投資重點之一。

其次，確定區域數字基礎設施建設的方向，優先發展硬基礎設施（光纖網絡、衛星等），兼顧發展軟基礎設施（數字辦公系統、智能辦公設備等）。兼顧兩者建設對推動數字化進程至關重要，硬基礎設施是軟基礎設施功能生效的必要載體，而軟基礎設施的投入使用是硬基礎設施效用最大化的重要前提?；趯^域內眾多國家數字化尚未起步這一現狀的審慎研判，亞投行決策優先投資硬基礎設施項目，同時關注軟基礎設施項目，為項目承接方指明方向。

再次，積極建立多邊合作伙伴關系，推進利益攸關方協同完善數字治理。在2022年，亞投行與二十國集團基礎設施建設小組聯合發布了關于數字基礎設施融資與建設的綱要和案例研究，促進各國數字治理經驗共享和實踐交流。此外，亞投行還與世界銀行、亞洲開發銀行等深入對話，共同優化數字基建投融資機制。

最后，建設科學合理的規則框架，推動全球數字治理規范化。亞投行為復雜的數字基礎設施建設建立了系統的項目評估與監測機制，確保項目從立項至交付全流程合法合規，其主要舉措包括確保投資符合東道國法律法規、與有更多經驗的其他國際組織合作監管并汲取經驗、在交易層面嚴格把控項目的全生命周期等。并且，由于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潛在的社會包容風險，亞投行積極支持建立完善的數據治理與共享機制，協助區域各國政府與企業建立科學的數字安全與隱私保護體系，為數字經濟創造更有利的環境。此外，亞投行不斷加強自身數字化轉型，在數字治理層面發揮積極示范作用。

（二）加快建設數字基礎設施項目，夯實全球數字治理基礎

首先，逐步加大對數字基礎設施項目的資助力度，予以充分的資金支持和專業支持。截至目前，在亞投行已批準的244個基建項目中，有14個是數字基礎設施項目，總資金達到18.92億美元，其中12個是在2020年之后批準的新項目。在加強資金支持的同時，亞投行通過舉辦專業性的交流活動，如與華天軟件合作舉辦的人工智能解決方案研討會和“彌合數字鴻溝”數字基礎設施高級研討會，幫助實現項目建設的長期可持續。

其次，在數字基建項目類型上，亞投行的投資遵循以可行為前提的多樣化原則。亞投行在硬數字基建和軟數字基建方面均有積極的投資。例如，支持阿曼寬帶基礎設施項目和新興亞洲的數據中心發展項目，以及在印度古吉拉特邦教育基礎設施和技術現代化項目方面的資助。此外，亞投行的投資在區域上呈現出均衡性，涵蓋了數字化水平進程相對較低的中東、中亞地區，數字化水平相對較高的東亞、南亞部分地區，以及區域外部的拉丁美洲、非洲地區，這對彌合數字鴻溝，推動全球數字化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綜合而言，亞投行在數字治理的理念層面和物質基礎層面都采取了積極行動，這是其在全球數字治理中擔任重要角色的集中體現。這些行動共同構成了一個以發展中國家基礎設施建設為核心的數字治理解決方案，有助于幫助多方把握全球數字治理的機會窗口期，協調應對數字風險，建立系統完善的數字經濟生態，最終實現共同發展。

三、結語

作為年輕而充滿活力的多邊開發銀行，亞投行在全球數字治理領域取得了顯著的治理成果，成為全球數字治理中不可忽視的理念提供者與基礎建設者之一。這一成就與亞投行自身的優越性息息相關，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第一，在機構定位層面，亞投行立足地區實際，堅持以開放、獨立、信任的原則指導工作實踐，關切發展中國家在數字治理中的實際需求，提供有針對性的解決方案。第二，在組織層面，亞投行由中國倡議并吸引多國加入，擁有豐富的數字治理經驗和科學決策的數據基礎。廣泛成員背景的組織結構為亞投行提供了充分的資源和經驗積累，更有力地發揮其在全球數字治理中的作用。第三，在制度架構層面，亞投行遵循平等、公正、透明，注重內部權力流轉與監督審計，持續進行組織改革與時俱進。這一制度架構的建設為亞投行提供了有效的治理工具，使其在數字治理中能夠以公正透明的方式行使職能，充分體現其作為多邊開發銀行的信譽和權威。然而，全球數字治理進入機會窗口期也意味著治理條件變化速度的加快，要求亞投行不斷加強自身建設，提供更優的數字治理解決方案。例如，在框架建設方面，亞投行可以重點吸引私營資本參與融資進程。在項目建設方面，可以通過優化審查機制，減少成本浪費，實現項目的及時調整，確保數字治理項目的高效推進。除此之外，亞投行可以積極推進與現有多邊機構的相互合作與相互補充，實現資源優勢互補，形成更強大的合作網絡。通過推動各方更加積極參與全球數字治理，最終實現全球數字治理邁上新臺階。

主要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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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夢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