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對FDI流入的影響

景國文 汪達

［摘?要］推動外資平穩發展對于促進地區產業升級、技術創新等具有重要作用，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作為中國擴大對外開放的重要舉措，厘清其對FDI流入的影響，有助于今后有效利用外資及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文章采用2004—2021年278個地級市面板數據，研究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如何影響FDI流入，以及通過何種機制影響FDI流入。研究發現，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能夠顯著促進FDI流入；機制檢驗發現，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主要通過促進人力資本提高、營商環境優化來促進FDI流入；異質性檢驗發現，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對FDI流入的促進效應在東部地區、數字經濟發展程度高的地區、行政等級高的地區、經濟規模小的地區更為明顯；拓展分析發現，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通過促進FDI流入來促進產業結構升級、技術創新、經濟增長?；诖?，文章從促進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擴容、提高政策差異性等方面提出政策建議。

［關鍵詞］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FDI；機制檢驗；營商環境；數字經濟

［中圖分類號］??F713.36［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3-0461（2024）03-0065-12

一、引言與文獻綜述

外商直接投資（FDI）在促進中國經濟增長、產業升級等方面起著重要作用。多年來，中國的外商直接投資規模持續增長，2022年中國實際利用外資規模達到1?891億美元，比2021年增長8%，彰顯出外資企業對中國經濟發展前景的信心，也體現了中國持續擴大對外開放政策對外資企業的吸引力。而與此同時，由于生產要素價格提高、國際貿易摩擦等因素影響［1］，中國吸引外資的比較優勢在逐漸減弱。因此，在此背景下，如何保障FDI持續穩定增長是至關重要的問題。當前跨境電商已經成為推動中國經濟發展的新動能，2022年中國跨境電商進出口額超過2萬億元，比2021年增長7.1%。為促進跨境電商發展，2015年國務院在杭州市設立首個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旨在跨境電商企業監管、稅收征收、通關效率等方面進行改革，形成可以在全國范圍內推廣的可復制經驗。從2015年至2022年底已經設立7批次，共有165個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當前文獻研究發現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能夠促進技術創新、企業出口、跨境電商行業發展等，但是已有文獻并未研究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對地區FDI流入的影響。

因此，亟待回答的問題是，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作為中國對外開放的一項新舉措，能否對FDI流入產生影響？如果有影響，又是通過什么途徑促進FDI流入？回答上述問題，對于科學評估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的政策效應，以及探索如何有效利用外資具有現實的指導意義。

與本文相關的文獻主要分為以下幾類：一是與FDI相關的文獻。外商直接投資（FDI）在促進經濟發展中具有重要作用，當前學界對FDI的研究如汗牛充棟，十分豐富。有關FDI影響因素的文獻中，部分學者關注了營商環境、制度環境、人力資本、產業集聚［2-7］等因素對FDI流入的影響，而且還有學者評估相關政策對FDI流入的影響，研究發現環境規制、區位導向政策、自貿區、“一帶一路”倡議［8-11］等政策能夠顯著促進FDI流入。二是與跨境電商相關的文獻。在理論探索方面，相關學者分析跨境電商存在的挑戰［12］，分析跨境電商零售進口的特點及現狀［13］，從多個維度研究跨境電商稅收監管中面臨的難題［14］。在實證研究方面，由于難以直接獲取跨境電商企業的相關數據，因此當前研究主要是以雙重差分方法研究跨境電商的相關經濟效應。相關研究發現，跨境電商能夠促進企業技術創新［15］，促進企業進口產品質量提高［16］，促進企業出口產品轉換［17］，降低企業進出口貿易成本［18］，促進企業出口［19］。三是與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相關的文獻。當前研究發現，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能夠促進經濟增長［20-21］，提高工資收入［22］，提高企業的風險承擔水平［23］，促進跨境電商企業出口［24］，緩解城鄉收入差距［25］，通過制度創新的示范引領及提升資源配置效率促進區域經濟協調發展［26］，通過貿易便利化及產業融合促進企業創新［27］，促進地區就業增長［28］。

景國文，汪達：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對FDI流入的影響

2024年第3期

從上述文獻可知，已有文獻對FDI、跨境電商、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進行了富有啟示的研究，但是仍然存在一些不足：一是以往有關FDI流入影響因素的文獻中，還未涉及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此類擴大對外開放政策對FDI流入的影響；二是有關跨境電商及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的研究，較多集中在創新效應、出口效應等，也并未考察跨境電商及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如何影響FDI。事實上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作為對外開放的重要舉措，各試驗區在建設中對地區營商環境、人力資本等方面產生積極影響，而營商環境、人力資本是影響FDI區位選擇的重要因素。因此當前研究內容還有進一步擴展的空間。為此本文將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設立視為準自然實驗，研究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如何影響地區FDI流入，以及通過什么途徑影響FDI流入。

本文主要的邊際貢獻體現在以下四方面：一是將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設立視為準自然實驗，研究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對FDI流入的影響，研究結論為促進跨境電商發展及積極有效利用外資提供政策參考；二是從人力資本提高和營商環境優化兩方面，構建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影響FDI流入的作用機制，豐富有關外商直接投資（FDI）影響因素的文獻；三是從地理位置、數字經濟發展程度、行政等級、經濟規模四方面，探究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對地區FDI流入的影響有何異質性，豐富了有關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的研究內容；四是探究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能否通過促進FDI流入來促進產業結構升級、技術創新、經濟增長，豐富了FDI溢出效應相關方面的文獻，也為政府制定吸引外資政策提供參考依據。

二、政策背景與理論假設

（一）政策背景

跨境電商作為一種新型的貿易模式，在擴大對外貿易及擴大消費需求中發揮著重要作用。近年來中國跨境電商發展成績斐然，跨境電商進出口額連年攀升，2022年跨境電商交易規模達到15.7萬億元，進出口額首次突破2萬億元。為推動跨境電商規范發展，中國政府已經將跨境電商發展規劃連續10年寫入政府工作報告?？缇畴娚叹C合試驗區是中國政府推動跨境電商高質量發展的重要舉措，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旨在跨境電商進口、出口、物流、支付、海關監管、稅收等方面進行先行先試、先行探索，從而摸索出適合中國國情的跨境電商管理體制和規則。2015年國務院批復在杭州設立首家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之后到2022年底已經設立了7批次共165個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

（二）理論假設

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通過促進跨境電商企業發展、為企業融資提供便利、簡化企業進出口手續等，對地區營商環境優化等產生積極影響。此外，跨境電商企業發展推動了地區科技人才需求增長，帶動了地區人才結構優化，提高了人力資本。而人力資本、營商環境對于FDI流入具有重要作用。鑒于此，本文從人力資本、營商環境優化兩方面進行研究。

一是提高地區人力資本。一方面，通過出臺人才引進政策促進人才結構優化，提高人才資本。金智和彭遼（2022）［29］研究發現，人才引進政策有助于提高企業的人力資本，改善企業的生產效率，而且人才引進政策還釋放了地區重視人才發展的信號［30］，促進人才流動?？缇畴娚叹C合試驗區出臺了相關人才引進政策，對所需人才提供創業啟動資金、貸款貼息等優惠政策，同時還為博士等高學歷人才提供安家補貼，促進了相關科技人才往試驗區流動，從而改善地區人才結構。另一方面，通過促進地區技術創新，增加科技人員需求，改善人才結構?？缇畴娚叹C合試驗區設立后促進地區跨境電商企業發展，推動跨境電商企業出口增加［24］，推動地區跨境電商企業數量增加。而為獲取更多跨境電商市場份額，跨境電商企業間競爭程度提高［15］，且為在市場競爭中取得優勢，企業不得不主動進行技術創新，進而增加對技術人才的需求，推動地區科研技術人數增加。此外，創新要素的可獲得性是影響人才需求的重要因素［31］，企業創新受到融資約束的限制，企業創新面臨資金投入大、失敗風險高的問題?？缇畴娚叹C合試驗區在企業融資方面進行相關改革，通過訂單抵押等多種方式緩解企業融資約束［24］，進而激發企業創新積極性［15］，增加科技人才需求，促進研發等科技人才往試驗區流動，從而優化地區人才結構。而關于人才結構與FDI二者間的關系，人才結構優化，促進地區人力資本水平提高，減少外資企業搜尋員工的時間成本，有助于提高地區吸引FDI的區位優勢。從相關文獻來看，研究發現人力資本提升有助于促進FDI流入［4，32］?；诖?，本文提出如下假設H1：

H1：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能夠通過促進人才結構優化，進而提高人力資本促進FDI流入。

二是優化營商環境?？缇畴娚叹C合試驗區設立以來，各地區采取多種措施改善營商環境。一方面，出臺各類舉措緩解企業融資壓力［24］，改善企業融資環境。融資環境是營商環境的重要組成部分［33-34］，融資環境改善有助于促進企業投資?？缇畴娚淘囼瀰^通過對相關企業提供貼息服務、引導金融機構對企業按照信用等級進行授信，積極探索動產抵押等信貸模式，緩解企業資金周轉及使用成本，使得地區融資環境得以改善。另一方面，創新稅收監管方式，降低企業稅負。稅收環境是營商環境的重要內容［35］，優化稅收環境可以減輕企業稅收負擔，降低企業制度性交易成本［36］。為方便跨境電商企業開展進出口業務，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推出“無票免稅”等海關監管模式，使碎片化、訂單化的跨境電商業務能夠享受到出口退稅等優惠，并使企業稅務辦理流程簡化，企業稅負減小。此外，還通過簡化出口流程，提高企業通關效率?！胺殴芊备母锸莾灮癄I商環境的重要舉措［37］，廖福崇和張純（2022）［38］研究發現，提升行政審批效能和優化政務服務能夠降低企業行政負擔，推動營商環境改善?？缇畴娚叹C合試驗區通過簡化歸類，對相關不涉及出口征稅等商品進行歸類統一辦理業務，將商品物流信息、支付信息等推送到“單一窗口”辦理審核，提高企業通過效率。上述相關舉措顯著改善了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的營商環境。而關于FDI與營商環境的關系，營商環境優化能夠降低外資企業成本，減少外資企業投資風險［2］。此外，李蕊等（2021）［10］研究認為，營商環境能夠通過降低外資企業時間成本、投資成本等，提高外資企業回報率?；诖?，本文提出如下假設H2：

H2：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能夠通過優化營商環境促進FDI流入。

三、研究設計

（一）模型設計

本文旨在研究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對FDI流入的影響，由于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在樣本期間分批次設立，因此本文建立多期DID模型，模型設計如下：

FDIit=a+β×broderit+ηXit+vi+vt+eit（1）

式（1）中，FDI是被解釋變量，表示外商直接投資；ɑ是常數項，變量broder是核心解釋變量，表示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政策；X是控制變量；vi、vt分別是地區固定效應、時間固定效應，eit是殘差項。β是本文感興趣的系數，若其大于0，則說明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能夠顯著促進FDI流入；下標i、t分別表示地區、時間。

（二）變量說明

1.被解釋變量

外商直接投資（FDI）：借鑒華岳和譚小清（2022）［9］的做法，本文采用地區實際利用外資金額的對數（FDI）作為被解釋變量。

2.核心解釋變量

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政策（broder）：定義變量broderit是政策變量，若i地區在t年是試驗區，則變量等于1，否則變量等于0。

3.控制變量

參考孔令乾等（2023）［8］和王智新等（2023）［39］的做法，本文采用以下相關變量：產業結構（service），產業結構不合理，會影響地區資源配置效率，也不利于外資企業投資，本文采用第三產業增加值比重表示。人口密度（people），一般地區人口集聚水平越高，說明地區的市場規模越大，越有利于吸引外資企業投資，本文采用地區總人口與地區行政面積的比值表示。經濟發展（lngdp），隨著人均收入增長，在不同經濟發展階段，地區對外資的需求存在差異，本文采用實際人均國內生產總值的對數表示。財政收支（govern），地方政府間存在“晉升錦標賽競爭”，為推動地區經濟增長，政府可能采取相關優惠措施吸引外資企業投資，本文采用地區財政支出與財政收入的比值表示。教育基礎（education），地區教育水平會影響人口流動、勞動力遷移等，進而影響城市的宜居性，可能會對外企投資產生重要影響，本文采用教育財政投入占政府財政支出的比重表示。

（三）數據說明

本文樣本是2004—2021年278個地級市面板數據。實際利用外資金額、財政支出、財政收入、GDP、金融機構貸款總額、第三產業增加值比重、教育支出、人口密度數據來自《中國城市統計年鑒》、EPS數據庫、統計公報等。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如表1所示。

四、實證分析

（一）基準分析

表2是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影響FDI流入的回歸結果。第（1）列中是不加入固定效應的回歸結果，可知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第（2）～（4）列分別是逐漸加入控制變量后的回歸結果，從第（4）列中，可知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的回歸系數依然在5%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說明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能夠顯著促進試點地區FDI流入，表明隨著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的設立，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推動相關試驗區的營商環境改變，促進地區的人才結構優化，提高人力資本，進而對地區外商直接投資產生積極影響。在第（4）列中經濟發展（lngdp）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說明經濟發展水平能夠促進FDI流入，可能原因是當前隨著收入水平增長，消費需求擴張，有助于吸引外資。產業結構（service）的回歸系數并不顯著，可能原因是當前服務業中生產性服務業占比較低，難以滿足外資企業對生產性服務業的市場需求；人口密度（people）的回歸系數為正，然而并不顯著，可能原因是人口密度較高的地區，經濟規模一般較大，導致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吸引外資的作用需要較長的時間才能夠發揮出來；財政收支（govern）的回歸系數顯著為負，可能是因為地方財政收支缺口較大，政府的財政支出大于財政收入，使得政府難以有更多資金用以吸引外企流入。

教育基礎（education）的回歸系數顯著為負，可能是因為當前地方教育投入主要在中小學教育，對高等教育的投入較為有限導致。

（二）穩健性檢驗

1.平行趨勢與動態效應檢驗

上述研究結論證明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能夠顯著促進FDI流入，那么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吸引外商直接投資的結論是否穩健呢？由于本文采取的是雙重差分模型，因此有必要進行平行趨勢檢驗。借鑒BECK等（2010）

的做法［40］，采用如下模型進行平行趨勢與動態效應檢驗，模型具體如下：

FDIit=a+δi×∑t=6t=-6dumi×dutt+ηXit+vi+vt+eit（2）

式（2）中，dum是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虛擬變量；dut是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設立時間虛擬變量；本文考察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設立前6年和設立后6年內的平行趨勢變化；X是本文控制變量；參考SHA（2023）［41］的做法，將-1期，即各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設立前1年作為基準期，然后繪制出前6年和后6年時期對應的回歸系數的95%置信區間，系數的置信區間如圖1所示?？梢园l現在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設立之前，-6期到-1期之間的回歸系數置信區間均包含0，因此不顯著，說明平行趨勢假設成立。并且從成立之后來看，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設立后的第2期、第3期、第6期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表明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能夠在吸引外商直接投資方面具有積極作用。

2.控制省市×時間固定效應

各省市可能會基于自身的實際，出臺適用于各省市的相關政策，這可能會影響地級市政府的相關作為，進而對FDI流入產生不同影響。為控制地級市所處省市層面各類宏觀政策的影響，本文控制省市×時間固定效應，進而實現在地級市層面控制隨時間變化而變化的宏觀政策影響。表3的第（1）列是相應的回歸結果，可知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說明省市層面隨時間變化的宏觀政策不會影響本文結論。

3.?預期效應檢驗

如果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政策能夠被試點地區提前預測到，那么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就難以滿足政策的外生性假設，因而相應的研究結論也可能并不穩健。對此，本文參考宋弘等（2019）［42］

的做法［42］，將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實施前1年虛擬變量和試驗區虛擬變量（dum1）的交互項加入模型中，表3的第（2）列是預期效應的回歸結果，可知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但是預期效應的回歸系數并不顯著，說明相關試點地區并未預期到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的實施時間，因而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滿足政策的外生性假設。

4.PSMDID

為檢驗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的選擇是否存在樣本選擇偏誤，即試點地區是否是基于地區相關特征進行選擇。本文進行PSMDID檢驗，首先通過采用logit回歸，將控制變量作為協變量，采用近鄰一比一方式進行PSM。共同支撐檢驗發現相應的協變量偏差率絕對值都小于15%，之后進行DID回歸。表3的第（3）列是PSMDID的回歸結果，可知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說明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顯著促進FDI流入，說明研究結論穩健。

5.內生性檢驗

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的選擇可能會與外商直接投資之間存在雙向的因果關系，為避免這種雙向的因果關系導致的內生性問題，本文采用工具變量法進行檢驗。借鑒黃群慧等（2019）［43］的做法，本文采用1984年地區的每百人固定電話數量作為工具變量（IV），由于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與地區的互聯網發展程度有較大的關系，而中國早期互聯網上網是通過電話機撥號方式進行的，所以

1984年固定電話數量與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之間存在相關性，而且1984年的電話機數量不會影響當前的FDI流入，因此工具變量所要求的外生性條件符合。采用2SLS進行回歸，表3的第（4）～（5）列是2SLS的回歸結果，第（4）列是第一階段回歸結果，可知工具變量（IV）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并且KleibergenPaap?rk?Wald?F值大于其10%的臨界值；第（5）列是第二階段回歸結果，可知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說明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促進FDI流入的研究結論是穩健的。

6.排除其他政策

在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實施期間，也存在其他的政策會影響外商直接投資，而且在各個省市內部也會出臺吸引外資的相關政策，而與跨境電商類似的政策有“一帶一路”倡議、自由貿易試驗區政策，因此本文在基準模型回歸中加入上述兩類政策，具體而言，根據“一帶一路”倡議、自由貿易試驗區的政策實施時期虛擬變量與試點地區虛擬變量來構建政策虛擬變量然后加入基準模型中；并且為避免省市內部各自出臺政策的影響，加入省市×時間聯合效應，從而克服各個省市分別出臺相關政策的影響，表3的第（6）列是相應的回歸結果，可知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說明在排除其他政策后，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促進FDI流入的結果依然穩健。

7.安慰劑檢驗

由于本文難以窮盡所有的控制變量，導致可能存在遺漏變量對外商直接投資產生影響，因此有必要驗證本文結論是否是遺漏變量所致。具體做法借鑒相關學者的研究，隨機設置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的設立時間，然后設置新的政策變量，加入基準模型進行回歸，同時重復上述操作2?000次，若對應的2?000次的回歸系數并不顯著，則說明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在隨機設立時間后并未促進FDI流入。而圖2中的虛線表示基準回歸系數的大小，通過對比可知大部分的回歸系數均小于基準回歸系數的大小，說明本文結論通過安慰劑檢驗。圖2是安慰劑檢驗的結果，可知回歸系數在0的兩側均勻分布，而且呈現正態分布的特征，說明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吸引外商直接投資的結論是穩健的。

五、異質性分析

（一）東、中、西部地區

東、中、西部地區在經濟發展、出口便利化等方面有較大差異，而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當前已經分布在東、中、西部地區，因而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對FDI流入的影響可能會在東、中、西部地區存在差異。對此，將樣本設置為東、中、西部地區①，分組進行回歸。表4的第（1）列是東部地區回歸結果，發現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回歸系數顯著為正，表明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能夠顯著促進FDI流入；第（2）～（3）列分別是中、西部地區回歸結果，發現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回歸系數并不顯著。之所以在中、西部地區不顯著，可能是因為與東部地區相比，中、西部地區由于在地區營商環境等方面存在差距，因而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雖然回歸系數為正，但是并不顯著。

（二）數字經濟發展

跨境電商企業的發展受到地區數字經濟的影響，若地區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高，能夠為跨境電商企業提供優質的互聯網服務，進而促進跨境電商企業發展。因此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促進FDI流入的效果可能在數字經濟發展程度低、數字經濟發展程度高的地區存在差異。2013年國務院發布了“寬帶中國”戰略實施方案，2014年第一批寬帶中國戰略試點地區公布，“寬帶中國”戰略旨在加強城市及農村地區的互聯網基礎設施建設，提高城市寬帶能力和農村互聯網普及率，對地區數字經濟發展有重要影響。因此依據各地區是否是“寬帶中國”戰略試點地區，將地區劃分為數字經濟發展程度低、數字經濟發展程度高的地區，分組進行回歸。表4的第（4）～（5）列分別是數字經濟發展程度低、數字經濟發展程度高的地區回歸結果，發現在數字經濟發展程度低的地區，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的回歸系數并不顯著，但是在數字經濟發展程度高的地區，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說明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能夠顯著促進數字經濟發展程度高的地區FDI流入，可能原因是與數字經濟發展程度低的地區相比，數字經濟發展程度高的地區能夠為跨境電商企業提供其所需要的互聯網人才、互聯網技術等，因而在數字經濟發展程度高的地區，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能夠對FDI流入產生積極影響。

（三）行政等級

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作為一項試點政策，政策執行過程中政策效應的發揮有賴于政府的政策執行力度及提供的配套政策，而直轄市、副省級城市等由于自身行政級別較高，能夠出臺相關的優惠政策，同時政策的執行力度也較強，因而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吸引FDI流入的效應可能在行政等級低、行政等級高的地區存在差異。依據樣本是否是直轄市、副省級城市、省會城市，將研究樣本劃分為行政等級低、行政等級高的地區，分組進行回歸。表5的第（1）～（2）列分別是行政等級低、行政等級高的地區回歸結果，可知第（1）列中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的回歸系數并不顯著，說明在行政等級低的地區，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并未促進FDI流入；第（2）列中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說明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能夠顯著促進行政等級高的地區FDI流入。原因可能是行政等級高的地區，政府的政策執行力度更高、優惠政策更豐富，因此效果更明顯。

七、拓展分析：FDI的溢出效應研究

本文研究發現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能夠促進FDI流入，而FDI流入會產生溢出效應，即FDI在流入東道國過程中，外資企業先進的管理經驗及技術水平等會對東道國的企業產生溢出效應，影響東道國的經濟增長、技術創新、產業結構升級等。諸多文獻研究發現FDI會對東道國的技術創新、經濟增長、產業結構升級等方面產生溢出效應［48-51］。對此，本文建立了調節效應模型，研究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能否通過FDI流入促進產業結構升級、技術創新和經濟增長。

overit=a+b1×broderit+b2×broderit×FDIit+b3×FDIit+ηXit+vi+vt+eit（5）

式（5）中，over分別表示產業結構升級、技術創新、經濟增長；產業結構升級（upgrade）采用第三產業增加值與第二產業增加值比值表示；技術創新（ino），采用地區的技術投入占GDP的比重表示；經濟增長（grow），采用地區的經濟增長率表示。若式（5）中的交互項b2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說明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通過促進FDI流入促進產業結構升級、技術創新、經濟增長。

表7是FDI溢出效應的回歸結果。第（1）列是產業結構升級效應的結果，可知交互項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說明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能夠通過促進FDI流入來促進產業結構升級。第（2）列是技術創新效應的回歸結果，可知交互項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說明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能夠通過促進FDI流入來促進技術創新。第（3）列是經濟增長效應的回歸結果，可知交互項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說明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通過促進FDI流入來促進地區經濟增長。

八、研究結論與政策建議

（一）研究結論

本文將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設立視為準自然實驗，采用2004—2021年地級市面板數據，探究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對FDI流入的影響及其作用機制。實證研究發現，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顯著促

進FDI流入，在樣本期內使得試點地區的FDI流入規模提高了15.9%；平行趨勢與動態效應檢驗發現，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促進FDI流入的政策效應隨時間延長而增強；此外，還通過控制省市×時間聯合固定效應、PSMDID、安慰劑檢驗等多種方式驗證了研究結論的穩健性。機制檢驗發現，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是通過促進地區人力資本提高、營商環境優化來促進FDI流入。異質性檢驗發現，在東部地區，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能夠促進FDI流入，但是在中、西部地區并未促進FDI流入；在數字經濟發展程度高的地區，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能夠促進FDI流入，但是在數字經濟發展程度低的地區，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并未促進FDI流入；在行政等級高的地區，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能夠促進FDI流入，但是在行政等級低的地區，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并未促進FDI流入；在經濟規模大的地區，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并未促進FDI流入，但是在經濟規模小的地區，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能夠顯著促進FDI流入。最后，進一步研究發現，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能夠通過促進FDI流入顯著促進產業結構升級、技術創新、經濟增長。

（二）政策建議

一是總結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建設經驗，擴大試驗區范圍?？缇畴娚叹C合試驗區對FDI流入產生積極影響，能夠顯著促進FDI流入，對地區經濟發展具有重要作用。在現有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基礎上，積極總結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的建設經驗，形成可復制、可推廣的建設經驗，擴大試驗區的范圍，將更多符合條件的地區納入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范圍，引導地區跨境電商企業和產業集群發展，促進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之間的經濟合作，完善對試驗區的考核和監督機制，從而最大化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的政策效應。

二是拓寬促進FDI流入的相關渠道?？缇畴娚叹C合試驗區設立以來，通過促進人力資本提高、營商環境優化來促進FDI流入。因此要拓寬促進FDI流入的相關渠道，重視科技創新環境的改善，為企業創新提供政策扶持，保護企業知識產權，提升創新積極性；要完善地區人才引進和培育政策，吸引科技人才來當地發展，在教育、住房等方面為科技人才提供優惠政策；要破除企業發展中面臨的諸多障礙，通過減少行政審批流程等方式優化地區營商環境，進而為促進FDI流入創造良好的條件。

三是要因地制宜，制定差異化的政策。實證結果表明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促進FDI流入的效應在地理位置、數字經濟等方面表現出異質性。因此在完善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政策時，要因地制宜，根據地區的不同情況，要充分考慮地區地理位置、數字經濟等方面的差異，制定差異化的政策，例如中、西部地區要為跨境電商企業提供便利的服務，減少跨境電商企業在發展中面臨的政策障礙，為企業提供稅收和財政補貼等優惠，進而提高政策的針對性，使得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政策能夠兼顧地區間差異。

［注?釋］

①?東部包括的省市有北京市、天津市、河北省、遼寧省、上海市、江蘇省、浙江省、福建省、山東省、廣東省、海南??；中部地區包括山西省、安徽省、江西省、河南省、湖北省、湖南省、吉林省、黑龍江??；西部地區包括陜西省、甘肅省、四川省、重慶市、貴州省、云南省、青海省、新疆維吾爾自治區、西藏自治區、寧夏回族自治區、廣西壯族自治區、內蒙古自治區。[BFQ][Z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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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Impact?of?Crossborder?Ecommerce?Comprehensive?Pilot?Zone?on?FDI?Inflow

—Evidence?Based?on?Quasi?Natural?Experiments

Jing??Guowen1，??Wang??Da2，3

（1.?School?of?Economics，?Nankai?University，?Tianjin?300071，?China;

2.?Jiangxi?Journal?of?Social?Sciences，?Jiangxi?Academy?of?Social?Sciences，?Nanchang?330000，?China;

3.?School?of?Business?Administration，?Jiangxi?University?of?Finance?and?Economics，?Nanchang?330000，?China）

Abstract：

Promoting?the?stable?development?of?foreign?investment?plays?an?important?role?in?promoting?regional?industrial?upgrading?and?technological?innovation.?The?crossborder?ecommerce?comprehensive?pilot?zone?is?an?important?measure?for?China?to?expand?its?openingup.?Clarifying?its?impact?on?FDI?inflows?will?help?effectively?utilize?foreign?investment?and?promote?highquality?economic?development?in?the?future.?This?article?uses?panel?data?from?278?prefecture?level?cities?from?2004?to?2021?to?study?how?crossborder?ecommerce?comprehensive?pilot?zones?affect?FDI?inflows?and?its?mechanisms.?Research?has?found?that?crossborder?ecommerce?comprehensive?pilot?zones?can?significantly?promote?FDI?inflows;?mechanism?testing?found?that?the?crossborder?ecommerce?comprehensive?pilot?zone?mainly?promotes?FDI?inflows?by?promoting?the?improvement?of?human?capital?and?optimizing?the?business?environment;?heterogeneity?testing?found?that?the?promotion?effect?of?crossborder?ecommerce?comprehensive?pilot?zones?on?FDI?inflows?is?more?pronounced?in?the?eastern?region，?regions?with?high?levels?of?digital?economy?development?and?high?administrative?levels，?and?regions?with?small?economic?scales.?Expansion?analysis?found?that?the?crossborder?ecommerce?comprehensive?pilot?zone?has?promoted?the?upgrading?of?regional?industrial?structure，?technological?innovation，?and?economic?growth?by?promoting?FDI?inflows.?Based?on?this，?this?article?proposes?policy?recommendations?from?the?perspective?of?promoting?the?expansion?of?crossborder?ecommerce?comprehensive?pilot?zones?and?improving?policy?differences.

Key?words：crossborder?ecommerce?comprehensive?pilot?zone;?FDI;?mechanism?testing;?business?environment;?digital?economy

（責任編輯：李?萌）